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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将离

漓戈许久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尘永的背影,却不知身后和煜珩隐去身形的浣妍,此时也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重莲曲第二十七章将离内容)。

一时间,烟波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甚至可以听到清风划过夜阑花枝叶时所发出的簌簌声。

许久,尘永回过身,从殿门前照进的午后日光在他身上染上一层淡淡金辉,日已斜了。尘永就在这片金辉里缓缓向着内室走去,经过漓戈身边的时候停住,丢下一句:“你且回去吧!若不能操琴,不必勉力为之。”

然后又继续走向内室,脚步有些蹒跚,却依然一丝不苟地挺直着腰板,这样的风骨却无端地让人觉得有些凄清和落寞。

“是。”漓戈恢复往日的淡定自若的神色,恭谨答道。

“还有,今日我们的谈话仅限你我二人知晓,明白了吗?”。尘永最后回头,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弟子明白。”漓戈继续垂首应道。

尘永似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终于消失与通往内室的夹道处。

看到尘永离去,煜珩似是兴致未减,朝着尘永消失的方向探头看着,一边拉起浣妍的衣袖,想要跟去以看个仔细,却发现身边人并未跟着一起动。

煜珩回头看见,浣妍还在望着漓戈背影,脸上已没了刚才的新奇愉悦,取而代之的是满面郁色,隐隐透着悲戚和些许不解,似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重莲曲27章节手打)。

直到漓戈离开烟波殿,浣妍才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到衣袖被攥在煜珩手里,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煜珩。

煜珩对上浣妍眼神,一脸无所谓地松开手,嬉笑着问道:“浣浣喜欢看长得俊的人,瞧瞧刚才就盯着你的漓哥哥看了好久呢!”

“……”

见浣妍没答话,煜珩又继续坏笑着说:“想我火神煜珩长得也不差,浣浣什么时候也这般看看我?我必不会只拿背影对着你!”

“……”

煜珩察觉到了浣妍的异样,这种异样从尘永和漓戈的对话就开始了,持续到现在,往常自己这般笑闹,浣妍必会反驳力争,如今却只是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抑郁之色,虽是在看着自己,却好像心思已游离到了别处,自己的话她是否听进耳朵里也未可知。

其实,刚才尘永师徒的对话,煜珩听着也是带着震惊的,原来浣妍果真不是水明泽之人,她是一千年前才来到这里的,而眼下,貌似那对师徒认为水明泽的劫难是由浣妍而起,那个尘永更是流露出希望浣妍离开的意思。

突然获知这么许多事情,对于浣妍来说实在是不小的震惊,甚至是个打击,毕竟,看得出来,她对尘永和漓戈,对水明泽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如今却被他们相斥……其实任谁也无法坦然面对自己深信之人人的排斥与质疑吧。

所以,其实此时的他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开导下浣妍吧,可是这却好像把他难住了,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般笑闹也逗不起她的兴致了,他倒是真的无法了。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互相瞪了许久,终于煜珩的坏笑慢慢变成了讪笑,直到最后实在僵持不下,终于煜珩温言道:“浣浣不是要看夜阑花吗?我们出去看可好?”

浣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

煜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底不禁感叹,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继承了狐族的光荣特长,在与女子相处之道上游刃有余,这从天庭众多女仙对他的欢迎程度可以看出,所以他也一直自得自己有一副哄逗女子的好本领。

可是自从遇到浣妍,他发现他总会忍不住用不同与平时的态度来与她相处,少了些轻浮与嬉笑,多了些温情与怜惜。

须臾,二人来到距离烟波殿较远的一处山坡上,这是浣妍在御风飞行中所指的地方,说是此处不会被她的永伯发现,煜珩也依从降下。

整个飞行过程中,浣妍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情绪低落,面上仍是笼着阴霾。

二人落地站好,浣妍就静静地蹲下,用手轻轻地拂过一朵朵夜阑花,动作极为轻柔小心,似乎能知晓到花朵的感觉一般。

环视四周,应是无人能看到他们,于是煜珩扬起手臂,袍袖带过,刚才的红色光晕慢慢消失逐渐收敛,聚成一个个光点,最后所有光点飞聚到煜珩抬起的手掌中,最后凝聚成为最先出现的那颗红色的珠子,煜珩满意地扬起嘴角,将手掌握起,再展开之时,那颗珠子已经消失不见。

煜珩也是第一次见到夜阑花,于是也随着浣妍在她身边蹲下,仔细瞧着那一朵朵深紫色的花,若他没有记错,传说中夜阑花到得深紫色的时候,花期也将尽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夜阑花啊,花开五瓣,每一瓣都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仿若一块块精雕细琢的上品紫玉,花瓣自黄色花蕊处由宽逐渐变窄,末端向下方略微蜷曲,俏皮可爱。茎长叶宽厚,皆为紫色,只是比花朵的紫色略微淡些,远望却不易看得出来。

张望了一圈,最高的花株也不过与他足靴相齐(重莲曲27章节手打)。这样的矮株花束聚集在一起,竟似在脚下铺展了一片紫玉堆砌的小径,让人不忍行于其上。

此刻,浣妍看着夜阑花,心里却没有了当初的惊喜与愉悦,只觉这花儿开得越盛,心里竟越难过,自己原本只是想上来看看这花,却撞上了永伯与漓戈的密谈。

永伯说桃林逆时繁花都是由她而起,她的存在会为水明泽带来劫难,她有可能是魔界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即便后来煜珩问起自己,虽有疑问,但询问完洌溪以后,也不是那么在意,只觉得自己就是浣妍,水明泽上的浣妍。

可是如今,永伯说自己不是水明泽上之人,那她还要怎么逃避这个问题?忽然她有些想出去看看,水明泽之外的六界是什么样子?也许她这样离开便可赎下她为水明泽带来的罪孽了吧!

“浣浣,可想去水明泽外面看看?”冷不丁地煜珩问道。

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煜珩说中心事,浣妍惊住,愣了一下,久久地望着煜珩,不知如何回答。

她刚才是想离开水明泽的,尘永刚才说水明泽上的禁咒已破,她现在已可以方便出入水明泽了,可是,真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离开漓戈与洌溪,离开对她感情复杂的永伯,她还是有些不舍。

煜珩见浣妍不答,继续说道:“浣浣,还记得上次我与辰远离开时所问你的话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谁?有没有想过离开水明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你依然没有答案么?”

“你能带我离开水明泽吗?”。浣妍问道。

煜珩笑道:“我这般问你,自是要自己带你出去,何况你没有法术,不能御风飞行,除了我,还有谁可带你出去?”

“那还能将我带回这里么?”浣妍怯怯问道。

“这……你还想再回到这里么?”煜珩反问道。浣妍离开水明泽,不知是否还会有酒香引领自己找到水明泽,他对此竟是也无把握,这倒是个问题。

“我……”

浣妍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想回来的,可是自己留在这里只会为水明泽带来劫难,永伯答应教她法术之时,她已立志像漓戈一样尽自己所能地保护水明泽,直到现在她依然没有法术,没有什么本事,但如果自己离开却能为水明泽带来安宁,那是不是也算是一种保护水明泽的方式?

想至此,浣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带我走吧!”

对于浣妍突然如此痛快的答应,煜珩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对着浣妍点了点头,便携了她的手,踏地而起。

只见,浣妍虽已从地上随他飞起,却仍是将自己的目光钉在逐渐变小,慢慢模糊不清的夜阑花海中,眼中流露出的留恋与不舍毋庸置疑,脸上却依然挂着不同以往的严肃与冷寂。

煜珩看着,忽然有些心疼,扪心自问,他究竟为何要带浣妍离开水明泽,单单只是为了帮辰远找回姰远天姬么?可是,眼下并不能断定浣妍一定就是姰远天姬。

正如刚才那个尘永所说,浣妍也有可能是魔界中人。

那么他到底为何总是有这样的念头,想带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是因为,这样她不会再那么落寞地一人饮酒,或许,他也就可以不用仅在有酒香的时候才能寻到这里,遇见她。

那种想要见一个人,却毫无把握何时能见到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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