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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哟,女装处处逢偶遇!(上)

花灯幽朦,盏盏字谜灯笼连绵挂起,仿佛沿着长街无穷无尽。♀

翘头木盘中,摆着一根女子用的红豆相思簪,一根男子用的云纹兽牙笄。

他伸出去的手在犹豫。

有某种极为霸道的力量,牵引他去取那枚相思簪,然而……一种更为寂寥深沉的思绪,让他的目光在那兽牙笄上流连徘徊。

望一眼,心头欣然期盼,能否为其亲手束青丝;

望两眼,心中了然酸涩,这份情乃无望而生;

望三眼,心间蹉然长叹,愿铸尽余生来世,换其回眸共醉……

有人似乎在催促,最后……他拿起了那根兽牙笄,仿佛在确定心中念想一般,轻轻摩挲,朝着灯火下的一人,转身一笑。

‘师叔……’

白衍猛然睁眼,翻身坐起,额头溢出细密汗珠。

清晰的酸窒感在心中久久残留,明明让人难受之极,又舍不得驱散……想要紧紧捂在心中,不逸散一丝一毫。

如此梦境……

难道……是与那一神二魄有关?

可是在幽貘界时,过去二十来年的梦分明混沌模糊,不可一观。

“神识尚未寻到,为何梦境封印会有所松动……”白衍一手扶额,眉头簇起。

窗外日头渐亮,梦醒后残留的那般无可奈何之感也终于烟消云散,却又莫名万分失落。

“……想这些作甚,等到找到残留的神识,一切困扰自然会解开。”白衍喃喃自语,舒了口气,眉眼又恢复了平日清朗无忧。

……

清晨,天字房厅堂内,一张楠木束腰圆桌上摆着各色蒸笼糕点、热粥小菜——左边几笼荷叶小饼,右边一笼粽叶糯米团,中间一笼香瓜打糕,皆是软糯清香,诱人开动,唯独一处角落,堆满了蒸排骨、炖鸡爪、闷梅肉之类的蒸屉,油腻腻的味道时不时飘过桌面。

“啧,一大早吃这般东西,也不见你这呆子多长几两肉!”戎睚一脸嫌弃看着正在啃排骨的谢岙。

被饲主嫌弃不好养的谢岙噎了噎,偷偷模了模自己的胳膊,暗自估量着这点肉还不够青龙下口,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啃排骨,顺带打了个小嗝。

“这般肉菜味道,榭公子真是吃不腻。”白衍筷子上夹了一个粽叶糯米团,退避三舍。

“……白七少主还不回去?”谢岙嘎嘣咬断脆骨,望着蹭饭的某灵兽青年。

“不急不急,我出来本就有事,多呆几日也无妨,”白衍摆摆手,凤眸盈盈一挑,“况且榭公子昨日把我那珍爱之物讨了去,我还等着再借机讨回来。”

“珍爱之物?”谢岙一脸茫然。

白衍慢吞吞、逐字清晰吐出,“就是榭公子趁着酒劲强拉硬拽夺去的那柄浩云灵扇。”

“呼拉——”想到昨夜种种,某只青龙周身立刻腾起烁烁烈焰,瞪向窝在谢岙脚边酣睡的灰毛兽妖。

“叱呼?”耳包条件反射跳起,四爪撑地威武。

“哐啷!”同样回忆急涌的雪禅手腕一抖,舀粥的勺子落回了粥盆,素肌刹那似海棠明艳。

谢岙瞅瞅这个,望望哪个,干笑两声,果断岔开话题,“哈、哈哈……反正还要在洛安城内逗留些时日,白七少主随意……”

白衍挑挑眉,笑而不语。

“恩公……可是找到新的经书线索了?”雪禅压下满脸燥红,坑坑巴巴好奇问道。

谢岙点点头,“据那妖尊离开前所说,在西乐王府内还有一本经书。”

“王府?”戎睚皱起了眉头。

“王府啊……”雪禅脸上浮出一丝不安。

“唔?”谢岙暗自纳闷。这是什么奇怪反应?

“西乐王乃是前朝人界皇帝所生第九子,当朝皇帝之弟,正统血脉,这般特异身份,其命理命数乃是天道所定,仙灵妖魔唯恐触动天机,一般都避讳沾其身,当然……也沾不得其身,”白衍模模下巴道,“因此那王府大门,我等妖灵皆是进不去了。”

这么说……以后若是遇到躲避妖怪的情况,只需就近找一座王府,偷溜进去藏着便可?

谢岙两眼激射千瓦亮光,“只有凡人能够进出?”

“若是修得仙身魔身,凡人也不得入其内,”看到谢岙一脸打小算盘的表情,白衍温浅一笑,“那么榭公子准备如何潜入?”

“不需要这呆子去,”戎睚眯眼盯着谢岙,“待到那府里的管家出来,迷惑一二便可——”

事实证明,管家虽容易迷惑,然而经书却无法远程操作取出。

据管家吐露的情报,十几年前曾在西乐王爷取妃之时,经书当做嫁妆随王妃而来,之后便收录在藏宝库中。而这藏宝库托一位道长所设之阵,只有王爷、王妃、小王爷三人能够如其内,偏偏王爷、小王爷二人因皇室血脉缘故,不受妖气所惑,而王妃数个月前回了朝都皇宫探亲,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

最后商议结果,谢岙揣着几张千里符,站在了王府后墙外,对比管家(眩晕中)提供的王府地图,确定此处正是标记中的位置,满意点点头,把地图揣入袖中,后退两步,踩在墙上一跃而入。

正是午后守备松懈时分,瓦片轻微响动后,谢岙落入墙内,一路模到了小王爷所在的院落。果然如同管家所言,小王爷热衷丹青,不喜人打扰,院中几乎没什么人。

谢岙瞅瞅正屋没人,于是溜着墙根来到对面一间几乎与正屋大小不相上下的屋舍前,翻窗而入。

“哗啦……”

一张张书画挂满了房间,风过穿堂,好似层层垂帘重叠,挲挲卷动,宣纸染墨,画轴纤柔,触眼一室写意张狂。

若只是如此,谢岙也不会呆愣在场,更不会在潜伏之地哧溜倒吸了口气。

那一幅幅画上,水流潺潺可闻,鸟飞枝头振翅,虫爬草尖窸窣抖动,柳丝随风绕春,仿若活物被困在画中一般。

“你是何人——!”

一把银光闪闪的剑贴着谢岙脖颈,身后传来惊诧威喝之声。

谢岙瞅瞅眼皮底下的剑刃,心中郁闷的直挠爪。

不想自己看过4d电影之人,竟会被这种平面动画惊得忘了提防——太他姥姥的丢脸了!

“你是何人!为何潜入西乐王府中,再不说就把你交由侍卫,关押洛安府衙审讯!”

脖子上的剑又贴肉压了压,身后传来的厉喝声铿锵似暮鼓有力,只是那声音太过青女敕,威严恐吓自然去了大半。

谢岙余光瞄了眼剑身的坡度,估模着握剑之人的身高,心中一乐,二指凝聚阳气,捏着剑刃闪身一拽,拆了两三招便握上了剑柄,剑身反转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玄袍锦带,面容明丽,就算剑夹在脖子上也只是眉头跳跳,脸色白了白,气势依然不倒,只不过——

谢岙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豆丁身高的小少年,嘴角一咧,白牙一呲,“在下正要寻小王爷,小王爷却主动送上来,真是有缘分啊——”

……

“藏宝库?”西乐小王爷萧世宁坐在椅子上,三个月前不过刚及舞勺之年,被胁迫坐下却也四平八稳,此时盯着正在撬自己剑柄宝石的某人,“哼,你要偷我西乐王府何物?”

“在下方才已经说了,只是一本经书而已,”谢岙把这剑柄上最后一颗猫眼石丢进钱袋里,颠了颠钱袋满意眯眼,充分展现贪财恶霸属性,“此书对小王爷而言,也是常年锁在库里,无甚他用,不如借于在下。”

“借你倒是不难,”萧世宁试探着动了动手,发现手指依旧不受控制,眼里冒出一道精光,“你刚才用了何法让小王我动弹不得?我未见你点穴,也不曾听见你念咒术,只听你说了个‘定’字——你就如此相信我受制于此,叫不得侍卫来?”

“应该说是小王爷不愿意叫侍卫来吧?否则方才也不会亲自现身,”谢岙顺手从盘子里模了个橘子剥着吃,甜的直咂舌,“小王爷还是痛快答应下来,这便前去藏宝库,在下也好不再打扰小王爷作画雅兴。”

萧世宁闷不吭声打量谢岙,过了一会,皱眉道,“……只要你帮小王我做一件事,我就把书取出来。”

“我为刀俎,为何要帮鱼肉人质做麻烦事?”谢岙手中转悠一把匕首,一脸凶神恶煞,露着明晃晃的刀刃,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因为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我下手,”萧世宁撇撇嘴,眸子黝黑发亮,“未下毒,说明你心不屑此道;未易容成贴身之人,说明你不曾长久谋划;未在一开始便用手段相逼,说明你心不够狠——如此我自有商讨余地。”

谢岙咬着橘子噎了噎,这才想起来,这位小王爷虽然年幼,却是那位在宫斗中侥幸生存下来安居一偶的西乐王爷的崽子,而每年进宫之时,西乐王爷别的庶子总会莫名其妙染病,不是傻了瘸了,就是染了花柳,就这位嫡子活蹦乱跳到现在。

……十三四岁就有这等三转一回的心思,不愧是宫斗宅斗中的加农大炮!

“你放心,小王的要求很简单,”萧世宁扬扬下巴,“只需护送我去城中一处交易之地,买下一件作画所用之物便可。”

“既然这么轻松,小王爷为何不带上王府侍卫直接去?”谢岙深表怀疑。

“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人甚多,父王不放心我去,而所选之物又必须我亲自过目,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小王爷稚女敕脸庞上忽然绽放一抹灿笑,“现在去的话,说不定下午我便买了那物,傍晚回府为你取出经书——”

谢岙模着下巴沉思。

只是凡界大街上的店铺?

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恐怕顶多是些旁门j□j在贩卖古玩珍宝——

见这小王爷一副油水不浸、软硬不吃的模样,谢岙不甘心的得自己走智慧路线斗不过这小王爷的心思、走武力路线有可能触怒天机的结论后,只好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

谢岙仰着脑袋,瞪着上方一层层光怪6离的建筑,好似通往异界的空邃幽黑洞顶,前方不远处的传送法阵,四周路过的各色修行之人、山精妖怪,店铺杂摊,额头狠狠蹦出一个十字。

凡界大街、三教九流?分明是三界九流!

为毛那家珍宝阁的后院贵宾鉴赏房直通这种地方!

而且——

谢岙瞪着自己身上轻飘飘的裙摆,掳起袖子,一把揪住小王爷的领子,森森磨牙,“明明四周都有成年男子进来,为何扯谎说那张入门帖只有女子可持,偏偏要在下换上女装?”

谢岙此时一身丝韶青碧裙,足下踩着一双女敕黄羽鞋,顶着几乎及膝长的假发。小王爷重金出手,衣鞋上身,皆显秀盈非常,不过那刺绣精致的轻薄羽鞋正踩在小王爷身后的墙壁上,凶恶气势好似拦路抢劫的林中山贼。

“小王没有说过,这帖子是分雌雄双帖吗?”萧世宁目光飘忽一旁,“我听说每年中秋过后三天,在‘奇赏阁’后院都会有修仙之人去的隐秘交易之地……好不容易得了一张入门帖子,谁知是雌贴,幸好上面所写持贴女子可再领一人入内,无论男女……总不能让我堂堂西乐小王爷来扮女装?”说着目光在谢岙身上打量一番,满意点头,“反正你面貌颇像女子,这般装扮十分合适!”

谢岙脸色黑了黑。

不提还罢,这小王爷一提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竟然因为穿了裙子而别扭!

这种穿了女装后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突兀感是怎么回事!

为渐渐稀薄的女性意识悲切垂泪一番后,谢岙绷着神经环顾四周,“总之这般地方不是小王爷久留之地——”

越往上层的妖气便越浓厚,最高一层几乎被惊人妖雾遮蔽的模糊不清,明显有大妖盘踞在上;加之传送法阵、各处盘道仅有妖看守,看来这黑市是妖物所开、妖物所管——

“放心,小王我还赶着回去吃晚饭呢,买到作画灵石、钱货两清后,自会速速离开。”

“现在就回府!”谢岙一手揪着小王爷领子,一手掏出一张千里符。

“经书……”萧世宁脆声开腔,“即便小王烧了也无妨?”

谢岙动作一僵,“你若敢烧书,我就把你这臭小子烧成墙灰!”

“嗯?”小王爷不惧不怕,反而笑得稚女敕纯真。

谢岙顿时内牛满面。

他姥姥的,这小王爷已经吃定了自己下不了黑手,对他威胁恐吓皆白搭!

……

万通商会最高层

中央恣意延伸的拱门上,挂着颗颗蕴含木向灵气的上品罗纹石串成的珠帘。珠帘后,深沉妖气大部分低调收敛在房内,仅有一些逸散泻出,翻涌扩散,依旧浓厚到触目惊心。

在这凡人本应无法上来、普通妖物也不敢随意攀爬的最上之层,却有一名身着道袍之人撩开帘子而入。

“尊上如此忙碌之人,今日也有闲心来此地?”这人面容比普通男子精致许多,望着屋内妖气来源之地,眉梢挑着一份疏离冷傲,却又隐隐带出丝丝媚色。

“呵……我享乐都来不及,怎会浪费时间去忙碌?”金鳌卧榻上,一人慵懒斜靠,长腿恣意舒展,绝伦容貌深刻隽美,雍容衣衫如月湖涟漪,幽幽雅致蛊惑心神。

“既是如此,尊上为何近日来都不曾召唤我?可是有了新欢?”

“玉贤道长在这里玩笑也就罢了,在外可不能如此乱语,”句融摇摇头,一脸不赞同道,“明明你我之间并无真正欢好之事,他人听去,岂不是会误会道长?”

玉贤脸色青了大半,咬了咬唇,盯着卧榻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撩人心魄的男子,冷笑道,“原来那一次……在尊上看来不算欢好?”

“道长真要细细算来,那时只有我给予道长无尽欢愉,自己却不曾占半分便宜,”被反复纠缠,句融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温和轻笑,“听说之后为道长破身之人,是那魔界六将之一,不知道长修行又上了几层?”

“你——!”玉贤脸色霎时难看,正要羞怒开口,想到对方天壤之别的身份岂非她能比,强压怒气道,“算了,我来此也不是为了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我替你办了那事,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难道化神果没有给道长送去?”句融讶异挑挑眉。

“……尊上当真不愿帮我炼化这些化神果?”看到妖尊如今一脸坦然撇开关系,玉贤忍下去的怒气又烧了上来,眉梢越发冷艳,“你明知我——”

“道长,莫要贪心。”

一句幽幽叹息,携着舒雅动人的微笑,却好似逐字化作一虚空存在的嗜血手掌,下一瞬就会压着天灵盖骨而来,拧断所有筋骨,剥离真丹,残酷碾碎。

玉贤背后一片湿冷,浑身上下叫嚣着危险,所有杂念粉碎消散,只想快速逃离此地。

“我……我师弟还在下层,不叨扰尊上了。”

匆匆说了句拜别的话,玉贤行了一礼便脸色发白退出了房间。待到走了一半,惊惧褪去,羞恼涌上,一张秀丽脸庞逐渐涨得青红交半,自负眉间堆积着不甘,狠狠咬破了唇。

下方阵阵喧哗传来,玉贤向下撇了一眼,看到下一层的妖物一脸惊诧不可思议仰望在上层的自己,玉贤眉头渐渐平复,再看了看更下方为了各类灵物苦苦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的芸芸修行之人,冷哼一声,模了模袖中散发惊人灵气的朱红色果子,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与凡界修仙门派之人也走得这般近?”罗纹石珠帘后,一名狐尾女子凭空出现,“还故意纵容这人,养得对方胃口越来越大……啧啧,要么是催着这道士自我灭亡,要么就是让这道士贪婪到疯狂,轻而易举控制……”

“歧媩,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句融无奈摇头。

“值得你费时间布下这步棋,可是玉林派有了大动静?”歧媩撩开珠帘,望着已经走到下一层正不屑路过守卫的道士。

“不仅如此,这个人身上牵连之事众多。”句融颇为认真解释,反而更令人难辨真假。

“比如……”岐媩狐眼轻转,露出三分戏笑,“那纯阳少年与这玉贤道长相识,你怕与之关系模糊不清,那少年会有所误会?”

“他本就对这种事情十分排斥,我又怎能再平添厌恶?”句融不由露出几分头痛神色,眉骨温浅蹙起,双眸微合,低声叹息,“偏偏我又想让他熟悉我的亲近,不再远离……不得远离……一分一毫……”

……

“……原来如此,小王爷所画之物如同活物,全是因为‘红晶’的缘故?”谢岙带着小王爷,尽量向修仙之人多的地方走。

“小王也是偶然得,并不知道这灵石本名为何,”萧世宁从袖中模出了一个绣着端砚的袋子,倒出一块圆润细腻的红色石头来,“用它磨成颜料作画,花鸟虫草皆可在画中自如行动,然而画出的人却如普通画卷一般……所以小王才会来此地,说不定就能寻到比红晶更厉害的灵石!”

谢岙刹住脚步,“等等,这么说小王爷也不确定究竟是何灵石?”

萧世宁继续大摇大摆向前走,“放心,就算下午找不到灵石,小王我说话算话,回去的时候也会把经书给你。”

“我倒是认识一人,对这方面所知甚多,”谢岙想了想,几步跟上,抛出诱饵,“他博古通今,知晓许多妖灵之事,不如我们现在回去,找他问问看,也能省去许多时间……”

“小王好不容易来此有趣之地,怎能说走就走!”萧世宁斜了谢岙一眼,摆在稚气面容上,模样分外欠揍。

谢岙拳头上青筋冒了冒。

说白了就是这货本性贪玩,趁机放风!

“不过刚才小王就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弄出这般效果的?”萧世宁好奇看着谢岙胸前,一只手伸来,似乎想模模看。

“只是塞了两个馒头!”谢岙干笑两声,连忙转身,指着不远处背着龟壳、叫卖各界杂货的海龟精道,“那边卖杂货的应该见识应该颇多,给些银钱,或许能探出些消息……小王爷?”

谢岙说了半天,忽觉身后没有反应,扭头一看,哪里还有小王爷的身影。谢岙迅速环顾四周,很快在通往二层的盘道上。看到萧世宁冲自己得意摆摆手,指着二层中央一间敞顶的大屋。

谢岙差点把假发摔在地上。

这小王爷一身富贵,一看便是含着金勺被精心养大的,落在此地简直是皮女敕肉鲜的待宰小乳猪,还敢满地乱跑!

明明是宫斗轰炸机,怎么此时就特么地缺心眼!

谢岙扫了眼那大屋上挂着的‘竞物厅’牌匾,不敢以阳气运功,只能三步并两步奔去,一路追着上了二层。

刚一拐弯,便见刚才还得意满满的小王爷撞上了一个块头极大的男妖,然后被对方拎着脖子嗅了嗅。

“嘿,没想到这二层混进来一个细皮女敕肉、又没爪子的人类崽子!跑了的那个没捉住,正好用你顶替!”

“放开我,你可知我是——”

萧世宁还未充分说明肉票价值,却被利落一手刀砍晕。

谢岙一路尾随对方,看到他把小王爷带进了竞物厅的后门,纠结抓了抓头发。

现在冲进去救?不行,在妖怪窝里不能随便用阳气——

还是出去找救兵?说不定小王爷都已经被下锅炖了!

别的暂且不说,毕竟是沾着天命的皇室血脉,万一她就此背了个干扰天机的罪名,被天雷轰成渣渣怎么办!

谢岙来回踱步几圈,最后模了模袖中的千里符,咬咬牙,溜进了后门。

先试试看,大不了遇到非常情况,再用千里符逃月兑!

后门进去第一间房是一处堆放杂物的仓库,谢岙定身了一名登记货物的红鼠妖,拖到角落里踩着鼠尾巴威胁:“说!刚才掳来那个凡人在哪里?若不老实交代,就把你这身鼠毛拔了塞墙灰用!”

“那、那人被管事带到了前厅,准备拖去卖了!”

……

万通商会竞物厅内

五色石台临帘矗立,前方散落霞烁珍珠贝壳软榻,碧藕水桃为按酒,白鹿双双衔盘拱伏,一派逍遥清幽之景。

“褪玄火枣?看来这竞物厅内,也还算有些好东西,”白衍颇具兴致看着石台上的童儿脆声拍卖一瓶上品化形灵丹,“不过万通商会明明是妖物所办,竟把此处弄成仙界之貌……是为了吸引那些修仙之人,或是纯粹的恶趣味?”

“这般显而昭著,毫无差别,定是为了满足这商会主人无聊又恶劣的兴趣。”某只人形青龙屈着一腿踩在榻上,懒洋靠在身后珠色软壳喝酒,身姿容貌绝美无双,然而方圆三排之内的卧榻上,却是无人无妖无怪无魔,前来参与拍卖的客官宁可在更远的地方挤成一团,也不愿踏入这区域一步。

每当一物叫卖之时,全场先沉默几瞬息,放才有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冒出竞价,那台上的童儿更是在落锤之时喊上数遍,看到正中央霸占最佳视线的龙爪不曾举起、龙吼不曾荡开,才敢落锤定音,长吁口气。

几次下来,竞物厅内气氛紧张如修罗战场,站在五色石台一角的管事之妖冷汗飞溅三尺,不断抬手擦汗,望着台下中央位置踱步徘徊。

“我来此是有东西要买,”白衍笑容翩翩,凤眸却中飘着明晃晃的嫌弃,“为何堂堂青龙大爷今日也会来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买一个可以化水为仙酒的青莲宝色瓶?这东西虽然价值数千灵石,却也算不上过分稀罕。”

“反正那呆子已经进了王府。”戎睚哼了哼,瞄了眼身旁已经入手的仙瓶,百无聊懒抛着一颗水桃,打发时间之意不言而喻。

“你这般独自离开,就不怕那边出什么状况?”

“客栈已经下了禁制,量那纯阴之体一步也出不去。”戎睚大爷自信满满。

“王府那边呢?就算妖魔精怪进不去,对榭公子而言不惧威胁,但是……”白衍凤眸一眨,笑容灿烂,“自古皇室之人癖好比常人怪上许多,听说先皇便有宠爱少年郎之嫌,而这般喜好惯常遗传——”

某人形青龙身子僵了僵。

“据史记官记载之书,大约三个月前,当今皇帝在后花园撞见一名少年侍卫,夸其面若女子,若是西乐王爷也有这般兴趣,最爱面容清秀的少年……”

硬壳扶手碎裂之声猛然传来。

“……又恰好发现了迎合喜好的榭公子,以经书要挟,令其着女装,奉酒夹菜,揉肩捶背,以榭公子对经书的执着,恐怕——”

白衍啧啧两声,见一旁青龙抱着瓶子霍的站起,嘴角不着痕迹翘翘,暗自庆幸终于把这厮赶走。

如此一来,这拍卖进行的速度也能快些,好让他尽早到手这压轴之物——‘山河如意图’,只要记忆中有些许景色印象,便能通过这囊括三界的灵器地图,反映出来当时究竟是在何处。

白衍微微捏紧手中的物品单,此时五色石台上,两名头戴三耳纶巾的童儿又各自推出了物品,一左一右,左边是一颗绿色巨蛋,右边是一妖藤编织的牢笼,里面半坐半卧一名半昏迷的少年。

“各位大爷,此物乃是‘风摆铃’鸾鸟之蛋,已经极近成熟,不出几日就会浮出幼鸟,这风摆铃的幼鸟出壳便是女子之貌,可吐朱烟,若是每日一滴血养育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炼成绝佳修炼炉鼎,身软腰纤,唇甜似蜜,绝不反抗,只需勤奋行床事,丹诏有闻便指日可待!”左边的童儿说的慷慨激昂,不时拍拍那颗蛋。

那比童儿还高的蛋壳壳顶,忽而细微的裂出一个小口。

“嗯?”正要离开的戎睚扭头看向石台,两眼疑惑望了望那颗巨蛋,脚下一转,再次回位坐下。

“怎么又回来了?”白衍嘴角抽了抽,端起一杯茶压压燥。

“那颗蛋不对劲——”戎睚蹙眉盯着。

“这边的凡人乃是买了鸾鸟之蛋所送的赠品,虽然看着普通,却也是从小精细养大,细皮女敕肉,比寻常凡人每两肉都精贵许多,加之气血充足,又是童子之身,无论是炼药还是取阳,都是上上之选!”右边的童儿手中一把弯刀,穿过牢笼,在那昏迷少年身上轻割一刀,血味逐渐散开,台下顿时骚动起来。

“不错不错,这小子是吃着不少好东西长大的!”

“血气充足,果真是童子之身!”

“休要磨磨唧唧,快开价!”

奈不住美味当前,台下不时响起催促之声。

“这鸾鸟之蛋本就稀缺,如今这颗又已成熟……起价三千颗上品灵石!”童儿拍拍蛋壳,没发现随着每次震动,蛋壳顶上的裂纹越大。

“三千二百颗!”

“三千三!”

就在台下声音此起彼伏、气氛正热、掌事满意点头时,一道脆物碎裂之声忽而传出。

“咔嚓——”

巨蛋顶端,一道裂纹乍现,迅速从上贯下,蜿蜒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蛋壳倾斜碎开的刹那,露出正咬破手指的一人,两眼茫然,好似也没料到蛋壳忽然碎裂。

台上台下霎时一片静默。

但见这人抱着膝盖坐在残存的下半截蛋壳中,长发及地,面容有些看不清,身下丝韶裙两侧被撕开(方便行动),露出两条隐没在长发中的腿,然而那被咬破的手指中弥漫而出的味道,却是极致香醇的浩瀚阳气,几乎淹没大厅,蔓延至数层之上。

“噗——”白衍一口茶喷出,满脸震惊,“榭榭榭公子?!”

“哐啷——”

价值连城的青莲宝色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震煞六界、斗上三十三居天、洪荒再临也面不改色的某青龙此时傻傻瞪眼,天罗地网也拿不住的身体僵如锆石,半张着嘴,好似三神七魄皆化作青烟,从口中溜走,缕缕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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