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建中回边陲镇走的第一批货,虽然轻车熟路,但许多细节都要重新布置。比如,谁守路口站岗放哨,谁守电话保证联络畅通。这些都要镇干部参与,有曾参与过的,也有新加入进来的。
不是还有球赛吗?
抽调的人不能与球赛有冲突,而且,还要严格保密,即使有武装部的军车押运,还是要秘密进行。
永强是得力干将,派他去省城签合同。这可不同往常,提价一成半,只是口头协议不行,三小姐精明得可怕,没有合同抓在手,心里始终不踏实。
陆、黄两位副书记还忙球赛的事,考虑再三,张建中决定让常务副镇长负责与山尾村的沟通。
山尾村有村长坐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关键的是,春节村民走动多,保密工作要做好,卸货前的那一刻,再通知村民还不迟。张建中想,是不是还要考虑从水浸村上岸?载货的船一出海,村民多少也猜到是去干什么的了。更换上岸地点仿佛是一招妙棋!
当天就与武装部联系了,他们始终给予大力支持,那位经常押运的参谋笑着说,我差点探亲回家过年了,幸好没买到车票。张建中说,这是缘分,注定你要留下来帮我。熟悉与熟悉很重要,而且,敢拨枪指着警察的参谋也不多。
年初三,赶回县城,去了一趟邮政局,重新装了一部大哥大,没这玩意还真不行!
第一个打电话是打给香港佬的,问他那边是否可以按时装货。他说,OK啦,只要你们的船年初五,随时可以装货。张建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陈大刚却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赶到边陲镇。那两个铁哥们白天要执勤,根本没闲暇帮他,何况,隐约感觉到走这次货的人来头不小,也有明则保身的意思。
“我的来头也不小吧?”陈大刚很不高兴他们不讲义气,“我岳父是副县长,还是联系边陲镇的县领导,直接领导镇委书记镇长。我是县缉私大队的,全县都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有人走私,我都有权抓!”
铁哥们甲说:“我们不是不帮你,的确是没时间。他每天要到各村委会去巡查,我每天要参与维护好球赛的秩序。”
“狗屁球赛,边陲镇能打出什么水平!”
铁哥们乙说:“其实,你可以要你岳父发句话,让书记镇长帮助你,有他们支持,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了。”
无知!太无知了。现在走私的就是书记镇长!然而,他不能告诉他们,现在都又腿都哆嗦了,知道要抓谁,还不吓破了胆?
——不用我岳父开声,就是我一句话,书记镇长也会帮我,但是,我不想让他们帮,这线索是我发现的,我有什么理由让他们掺和进来跟我抢功?我也不向缉私大队汇报。”
——我只是自己干,要你们这两个兄弟跟我一起干!
——你们想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想不想调到县缉私大队?只要这次成功,你们也有一份功劳,我就可以把你们调进缉私大队,调进县城。
铁哥们甲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甲问:“我们的力量是不是太单薄了?”
陈大刚说:“我这次来,就是跟你们谈这个问题。看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走私虽然是秘密进行,但人数不会少,他们只有三人,肯定不是对手,狗急跳墙,张建中什么事干不出来?陈大刚可没少跟他打交道,貌似每一次都是自己处下风,因此,人数上不能太悬殊!
所长从外面回来,见陈大刚和甲、乙在单车棚说话,很奇怪地走了过来。
“这不是陈大刚吗?”
“是的,是的。”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所长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没找到,便问:“你和谁下来的?”
“我自己下来的。”
“你的车呢!”
陈大刚笑着说:“我这是私事,大过年的,下来看看兄弟,那敢动用大队的警车。”
所长拍拍他的肩说:“你真够哥们!”
“本来,是想叫他们上县城聚一聚,你们事多,要值班,我就跑下来了。”
所长对陈大刚并不感兴趣,以为他与副局长缉私大队长下来的,见他只是一个人,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既然,你们兄弟相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又假惺惺地对甲乙说,“可要接待好陈领导啊!”话没说完,人已经走了,生怕甲乙问他接待标准。
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乙建议:“是不是跟所长说一说,派出所全体出动?”
“不行,不行。你想想,他要知道这事,还不向局里汇报?还不向书记镇长汇报?派出所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所长更不行。”
甲问:“那我们还能找谁帮忙?”
陈大刚说:“我们可以发动群众的力量。”
乙说:“山尾村那些人,先就尝到了走私的甜头,别说发动他们,就是那个线人被发现,他们也不会痛打一顿,把他驱逐出村。”
“山尾村不行,其他村行不行?”
乙说:“山尾村的厉害在边陲镇是有名的,附近那几条村都不敢惹他们,再说了,都跟他们沾亲带故,他们未必帮我们,却随时会通风报信出卖我们。”
甲说:“是不是可以找老大帮忙?”
他说的老大就是张建中当副镇长抓计生的时候,交过手的那位,感觉他武功不在村长之下。
——他在边陲镇也是有点势力的。好多人都拜他为师,他的徒弟遍布各条村,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徒弟就会聚集在一起。
——我们派出所遇到一些棘手事,不便出面都会找他帮忙。
乙有些担心,问:“牵扯面那么广,会不会泄密?”
甲很不满意乙,你还真想掺和这事啊!你真以为事成后,他能把你调到县城去啊!你信他,我可不信!他说:“不能把他那些徒弟与村民等同看待,他们讲义气,懂得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再说了,可以行动前一刻才告诉他们实情,他们想泄密也没时间了。”
陈大刚问:“老大好商量吗?”
“应该好商量,如果,你说是缉私大队的,又是对付山尾村,他一定会帮忙!”甲要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又说,“乙跟老大很熟,他是分管那个片的,让他带你去,问题不大。”
陈大刚手一劈,做出一副快刀软乱麻的姿势,说:“就这么定了。吃了午饭,我们就去找老大商量。”
乙牙痛似地吸了一口冷气,说:“这大过年的,也不知他在不在家,也不知他哪个徒弟请他去吃饭喝酒了?”
“正是因为大过年,他才会在家。在家等那些徒弟上门拜年。”
吃了午饭,甲推说下午还有任务,没跟他们去。乙骑着单车载陈大刚去拜见老大,一路上,都在说甲不够义气,是酒肉兄弟,不会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事他根本不想管。陈大刚说,他不管吃亏的是他自己,我陈大刚会行功论赏,谁最能帮手,是真哥们,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坐在尾架上拍着乙的肩说,这次,不管事成不成,我都会跟我岳父说,把你调到缉私大队去。乙很感激,正好是一段上坡路,乙便很吃力蹬踩着。
陈大刚还是跳下单车,说:“省省力吧!”
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村子,村里人都很惊讶,有人跑去告诉治保主任,治保主任迎出来问,有什么事?是不是村子里发生状况了?乙说,我们只是来找老大,有点事要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