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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猜想到镇长是这么个态度,否则,就不是政治阴谋了。没想到的是,陆副书记的明显也坐到了那边,老李拿着那叠材料问:“这些谈话人的名单应该是陆副书记提供的吧?”

副部长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回来的路上,总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圈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老李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

“是不是,是不是再下去进行一次调查?”

“为什么?”

“这样的结果……”

“因为结果不利于张建中,便推翻这次调查的结果,再去调查一次吗?”

副部长哑然。

调查结果已经板上钉钉,不管对张建中有利或无利,都不能改变,到了这个阶段,长官意识已经不起作用了,除非对方是傻瓜笨蛋束手待毙。

“张建中干什么去了?”只有王主席一个人的时候,老李问。

“他和我们见了一面,就赶回县城忙别的事了。”

“这小子一点政治敏感性也没有,那么大的事,不坐镇,不自己跟到底,竟然还跑回城里!”老李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当时,你怎么不劝劝他。”

“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调查他,他还是回避更好一些。”

“这不是回避,这是拱手相让,等人家把他的材料做足了,把他搬了,那时候,他想不回避都不行了,想不滚蛋都要滚蛋了!”

王主席说:“你也别太生气,年青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总有这样那样的疏忽,其实,这事也怪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那么复杂。”

“去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你。”

“我只是注意镇长了,没想到姓陆的也站到他那边了。当时,见张建中把事情都交给姓陆处理,还以为他会偏向张建中。”

“这种人,最狡猾,也藏得最深。”

王主席给老李倒茶,说:“副部长倒是好商量,本来,是要直接向县委书记汇报的,他听我劝,还是先向你汇报了,所以,我想,这个结果可以做一些技术处理,县委书记不可能一份份看谈话记录,我们避重就轻,草拟一个综合情况向他汇报,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老李没有表态,在权衡互相之间的得失。

“当然,那个综合材料也不能太明显地偏袒张建中,尽量消减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论,多写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再加上,当事人都不承认,我们还是主动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服科长,只要他不把调查结果捅出去,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那科长很抵触吗?”

王主席点点头,说:“他好像带有某种情绪,非要搞出不利于张建中的材料不可,不断扩大谈话的覆盖面,副部长也控制不了他。”

老李下决心地说:“好吧!我找他单独谈谈。”

现在的问题似乎不再是澄清张建中和外甥女的关系了,老李考虑到的是,张建中在边陲的威信,大多数谈话的干部都这么看你,可见,你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一个形象?

书记一把手啊!

以后,你张建中还怎么开展工作?从组织的角度说,你便是不称职。

这天,张建中的自我还是挺好的,与调查组打完招呼,就放心地赶回县城。他认为,这种调查只是小菜一碟,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边陲镇的干部不清楚吗?找谁谈话,也应该说不出几句不利于他的言论,他和外甥女的关系始终都是透明的,可以放在阳光下曝晒的。

目前,他要处理的事,是能不能在香港办分公司,永强能不能以正常身份出入香港,这些决定能不能继续走通咸水路,决定他张建中能不能在边陲镇干一番事业。

这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他找到外贸局长,人家说,兴宁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他问,市里没有吗?省里没有吗?人家说,省里倒是有,但那是国营大企业。市里似乎还没有。他便笑着说,不是改革开放吗?不是转变观念吗?市里没有就不兴我们先有吗?人家找查资料,然后问:“你们在香港设分公司要做什么生意?”

张建中笑着说:“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能赚钱!”

人家试探地问:“有这么一条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张建中心儿一跳,说:“只要路子行得通,其他事好商量。”

人家便说:“只要跟我们外贸局挂钩,可以想办法争取一下。”

“挂钩是什么意思?”

“就是挂我们的牌子,由你们超作,我们适度收一些管理费。”

“业务上的事不管吧?”

这个太重要了,知道你玩走私,这局长还敢让你挂他们的牌子?

“我们不管。”

“资金呢?”

人家笑了笑,说:“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完全可以替你们贷款。”

“真还是假?”

“当然是真。”

“应该不是学雷锋白给我们贷款吧?”

人家“哈哈”笑,说:“现在哪还有雷锋叔叔。”

“还是我自己贷的好,不要多经你们一手,少了一笔利润。”

“我说的是外资,你在香港设分公司,总得用外币交易吧?我们可以在这方便提供方便。”

目前,谈到的似乎都很有诱惑力。

“管理费怎么收?”张建中不得不提到关心的问题了。

“这个嘛!后来慢慢谈。”

越是往后拖的东西,就应该越是放在前面谈。

“你不可能白让我挂你们的牌子,还是先说清楚好。”

“因为,还没有先例,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标准,相信不会太过分,相信你还是能接受的。”

张建中办公司的时候见识多了,凡是誓言旦旦的东西,就越有可能是无法接受的东西。

“你先给我交个底,大概是多少?是按交易额的百比分计算?还是按利润的百分比计算?”

人家笑着摇头说:“不兴这么计算了,现在谁都不会这么计算了。你的交易额是多少?你的利润额是多少?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外人怎么可以知道?那时候,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大家都是政府部门,你就当帮扶帮扶我们穷地方,无偿让我们挂你们的牌子算了,能不能赚钱,还不一定的。”张建中说出了自己最希望达到的效果。

“这个就难了!”人家说,“这管理费不是我们一家收的,这市里也要收,省里也要收,我给你减免,难道要我掏腰包上缴省里市里?”

张建中意识到麻烦了,在兴宁,人家可能还给你几分薄面,市里省里这一道道关卡可要一个个去打通,打得通,英雄好汉!打不通,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张建中再没实力干赔本的事了。而且,这时间也成问题,三两个月,似乎也很难拿下来。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很不想说这句话,但又不得不说。

“似乎只有这一条路了。”

张建中心里想,就算再有其他路子,人家也不会告诉你,谁都不会那么傻,舍弃自己的利益,给你指一条光明大道。

准备离开外贸局,人家很不舍地拉住他的手,说了许多好话,说早就听说他思想超前,敢冲敢闯,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在香港开分公司的确是一个好设想,我们不但要赚社会主义的钱,还可以杀出去,赚资本主义的钱。还说,很希望能与你这样的人合作,很愿意竭尽全力帮助你在香港设分公司。

张建中说:“我也希望彼此能合作,但是,担心负不起管理费。”

“管理费都是按政策规定收取的。”

张建中开玩笑地说:“如果,可以打破这个框框,我们一定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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