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又廷推门进去,一间病房空间不算大,放了两间床,留下一条走道。
其中一张病床上,小男孩一只脚包得肿肿得,挂在架子上,闭着眼呼呼地睡着了,一旁陪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低垂着眸打瞌睡,手上还拿着吃到一半的苹果……
他瞥了眼,眼梢的余光很快注意到另张空荡荡的床潼。
上面空无一人,却有蛋糕渣屑……
顾又廷走到床边,弯身拿过床上的挂牌,看着上面的资料,目光越来越深沉桎。
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脸色阴沉,却还是接起,“什么事?”
“……顾总,上个月就预约了的李总,已经在这提前等你10分钟了。”
顾又廷没开声,他眼睛瞥到紧闭着的洗手间的门。
“……顾总,你还来吗?”林时启不确定地问,“要不我叫他先回去。”
良久,顾又廷才说话,“我现在过去,你叫他办公室坐。”
挂断电话后,顾又廷仍目光深沉,盯着床上那凌乱的被子,还有枕头上不知觉间遗落的发丝,跟他食指差不多的长度,脸色有几分异样,半晌,他伸手拿过那根头发,这才起身离开。
从电话铃起时,隔壁的妈妈就醒了,盯着这深沉的男人,目光警惕。
就见他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站在床前干什么,正要出声询问,忽然见男人转过身,五官冷硬,气势迫人,见他神色不善,倏地也忘记了刚要说什么,只赶紧收回视线,只觉这男人看着有些吓人,无端端就心头一慌,于是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到顾又廷从病房走了出来,一直等到他拐过左边的走道,谨言才急争忙忙往病房里进去,却意外没有见到小熊,连忙去询问男孩的妈妈:“大姐,你有看到我孩子吗?”
“在洗手间呢,我刚还听到声响,”男孩妈妈说完,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人,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告诉谨言,“不过孩她妈,你刚不在的时候,来了个男人,看着挺吓人的,也不说话,在床头站了会就走了。”
谨言微微皱眉,来不及多想,洗手间的门就开了。
转过头去,就看到小熊走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替小熊整理了下裤子,心头万绪,乱得无法理清
晚上临睡前,谨言又收到了个定时炸弹,她居然接到了顾家老太的电话。
顾老太明显心情不好,电话接通后,连寒暄几句也不,就在那边念了起来,“我今天见到又廷,他那脸弄成那样了,你知道吗?算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就说他三十多岁的人,你有那个心思去逗一个小孩子,怎么不给我去生个孙子!”
谨言一时答不上话,不明白她找自己说这一番话,用义何在?
顾老太接着一哼,“你们俩当初虽然是结婚得太仓促,但这么多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再说,你虽然是比又廷要小得多,但算起来,年龄也不算小的了,你自己要主动争取下,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她还是有些迷迷糊糊,“我……”
顾老太这会为了抱孙子,倒是也一点不介意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孙媳妇了,语气十分好,“你怎么了?不要含含糊糊的,还有,你从美国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又廷回来家里,看我们一眼?”说完还有些不满,“要不是顾淮那小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你也是真的,最基本的电话也没有来一个!”
谨言听到这一句,低低的说,“我有些事在忙……”
她实在不知要如何说,只见结婚那两年,她也从没踏进过顾宅。
如今离婚五年,她又怎么可能去登门拜访,以什么身份?
顾老太听了,却也不生气,语气虽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无奈,“你啊,胜就是胜在人实在,蓝琛那老婆可要厉害多了,刚嫁过来那会,天天往我这跑,不是带这个宝贝就是带那个补品,一声又一声的妈喊得没完,哪像你呢?死心眼儿……”
谨言听着抱怨,低头看着地板,不知为何像个挨训的小孩。
“算啦算啦,我也不难为你,这
tang周六你和又廷过来家里吃个饭。”
谨言心里一紧,怔了一会儿,缓缓说:“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行。”
她再迟钝,却也反应过来了,顾老太还将她当作是儿媳妇……
那边的顾老太没想到她这个态度,第一次给儿媳妇打电话,碰到钉子了,她瞬时有些恼,“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态度!叫你们回来吃个饭,一个不是说要去出任务,一个就是有合同要签,一个呢虽然没工作但天天不着家,连你也是!再过两年我就奔六十了,你们一个个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老人家的?!”
谨言被训得一愣。
顾老太的控诉听在耳里,虽是与她无关,但让她觉得自己很过分似的。
顾老太这招屡试不爽,警告着,“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我不干涉,但我风数大了,见不了你们多少面了,你要是还有点懂事,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太,这周六就到家里来。”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顾老太只当她又要拿工作当借口,轻飘飘的打断她,“我跟你说,我心脏不好,经不起你们的气,你大伯要离婚了,我今天被他气得差点进医院了,你可不能跟蓝琛那老婆学,居然去外面跟野男人鬼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谨言沉吟着,几乎插不上话,那边说完很快有人来提醒吃药,就挂了……
看着手机,她还有些怔仲,半晌才回了房
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小熊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她的两只手放在胸前,蜷缩着小身子,像一条毛毛虫。
谨言走过去,把她两只胳膊放进被子里,拉起被子把她盖严,掖好被角。
看着小熊睡得香甜的脸,她抬起手模了模她白女敕女敕的脸颊
接下来过了两天,这日清晨,护士过来通知下午出院了。
中午小熊睡着后,谨言就去办出院相关手续了。
交完费,领了些外敷的药后,谨言很快从窗口离开。
刚走几步路,就有些不舒服。
胃里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疼得难受,只要身子动一下就更加疼,是一种窒息的疼。
她停住,没有再移动身体,很快一股酸气直往喉咙涌,十分难受。
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等那翻天覆地的痛楚慢慢的过去了。
逐渐觉得可以忍受些,她才开始迈动脚,拿着手上的收据药之类的东西,赶紧回到病房。
除了坐电梯的时间,短短几分钟的路,她却花了二十分钟才到,回到病房,喘着气坐下来,只觉得胃里又开始翻天覆地地闹腾,她连忙去倒杯水,正想要喝下,却是来不及了,就奔到了洗手间,对着垃圾桶一番宣泄,全是黄水,又苦又涩。
吐得眼睛都红了,才从洗手间出来。
隔壁男孩的妈妈看到她这样,赶紧问:“怎么脸白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病了?”
谨言把胃里那翻腾的东西吐干净了,觉得舒服些了。
她勉强摇摇头:“没事,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那妈妈却不这样觉得,盯着她问:“看着要严重好多,看过医生了吗?”
“没有呢,估计过一会就没事了。”
那妈妈看她脸色白得吓人,想了想,还是建议她:“你看看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是病了,回头遭殃的还是孩子呢,你们下午不是要出院了?趁现在赶紧去看看医生,要是真没事,也能赚个安心。”
胃里又开始翻腾的迹象,谨言沉吟了会,看了眼还在睡的小熊,
“那麻烦你帮我照看下我的孩子,我去看下医生,会尽快赶回来。”
那妈妈连忙点头,“诶,这个没问题,你赶紧去吧,别撑着了!”
医生扫了眼检查报告,看着她道:“问题不大,回头开点
胃药和止痛药给你,你实在痛得厉害就吃颗,要是能撑就尽量不要吃……还有,你胃病这么多年,你自己要注意了,酒是千万不能再碰的,回头要是真的把胃弄坏了,可有你罪受的了,知道吗?”
谨言松了口气,连声答应。
医生不再说什么,将病历本和单子寄给她。
谨言拿着病历本等东西,就要出去,在门口撞上一个女人。
手上的东西全散开来,包括各种收据检查单,女人连忙道歉。
“没关系。”谨言蹲,将东西一一捡起。
那女人也赶紧去帮她一起捡,有些稚女敕的声音里带着丝慌乱:“不好意思!我刚一时没有看路,没想到会撞上你,你没事吧?”女人有注意到,刚才的一撞,她的神情间似乎闪过丝痛苦,更加忧心不已。
“没事。”谨言重新站起来,这才抬眼看她。
时隔五年,再看到这张脸,一时有些发怔。
雪芙今天穿了桃心的白色高领毛衣搭着洋毛绒半身裙,一头长发挽到了脑袋后。
相比五年前的青涩稚女敕,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与此同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往这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
很快,她就听到那孩子喊了声:“妈妈!”
她抱起孩子,低头温柔地吻他额头,然后朝谨言告辞一声,就进去诊室。
谨言捏着手里的那些东西,只是怔愣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前走。
那个孩子,比起小熊,更一眼能看出神似顾又廷,特别是五官……
他有孩子了,但不是小熊,而是另个女人生的儿子。
那,他这些日子一次一次的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图一时之乐么……
善庭训斥的那番话回响在耳边,自嘲地扯了扯唇,她是不是真的很可笑?
往事一幕一幕,呈现到眼前,不是她去了美国五年真的能够忘记。
刻意的去重新开始生活,却发觉她始终留在原点
手机此时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如同捻着烫手的山芋,第一反应是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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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重头戏,从昨晚写到现快12点,春写不动啦,就加四千字~
明天继续给亲们加更,争取写多点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