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摇曳了一室的灯火,寒风顺着微敞的窗户溜入房中,掀起四面低垂的红色轻纱,清冷而又凄凉。
吱呀一声,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规律的走进几个丫头太监,打破了室内难得的宁静。
卧榻边上的女子发髻散乱,一身狼狈,华美的宫服上沾染的血迹早已干涸,眼角沾染的血渍也已凝结,远远看去,好似一滴永久定格的血泪,配上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眸,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
似是听到了动静,女子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血色的双眸划过一丝亮光,却在看清最后走出之人的面目后再次黯淡。
“把东西放这,你们先出去。”龙轩逸面无表情的走到柳若汐面前,转身朝着身后的几个宫女吩咐道。
“是。”
柳若汐顺着几个宫女的方向望去,双眸微缩,尔后低低的笑了起来:“鸩酒,白绫,匕首,这才三天,龙诚璧就忍不住了?他当真不想要传国玉玺了?他怎么不自己过来见我,为什么?”
龙轩逸漠然的看了柳若汐一会,轻叹一声:“知道让传国玉玺随着大皇兄陪葬陵寝,你也不算太笨。”
龙轩逸短短的一句话,让柳若汐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的脸,尖叫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竟然……竟然去挖先帝陵寝,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龙轩逸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都不怕遭报应了,我们怕什么?皇兄挖大皇兄的墓怎么了?如果可以,我和皇兄都恨不得把大皇兄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母后拉出来鞭尸,以慰我端惠皇额娘的在天之灵!哦。对了,还有你……”
柳若汐被龙轩逸难得显露出的穷凶极恶的表情吓住,失去了传国玉玺这个最后的王牌,她与龙诚璧等人对峙的底气已彻底消散,听着龙轩逸咄咄逼人的话语,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垂下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呵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打算装。”龙轩逸上前一步,拽起柳若汐的手冷笑道,“当年是谁在二皇兄阵亡的消息一传回王城之后,便跟父皇请求下嫁大皇兄的?又是谁将端惠皇额娘替你和皇兄请旨的消息传出去,害得皇额娘新丧爱子的同时又背负着对另外一个儿子的歉疚,郁郁而终?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还对玉姐姐动手。就因为你以为她怀了皇兄的孩子,担心她的孩子危及了大皇兄皇储的地位,便巧施暗算,引得玉姐姐不幸流产,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那个孩子不是皇兄的,是二皇兄的。”
“什么?她的孩子是……”柳若汐脸色微变,瞪大眼睛,一脸愕然的望着龙轩逸,连自己手腕处的疼痛都暂时王却。
“没错,你没想到吧。所以皇兄才特别恨你,当年大皇兄和他的母后联合你的爹爹设计在战场之上设下陷阱,与紫唐国主一同暗害了二皇兄。而你,当时的准太子妃,更是害死了二皇兄的唯一血脉。不仅如此,你竟然还敢在玉姐姐的膳食之中下毒,怪不得玉姐姐自打滑胎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你就当真这般恨她,还是说你的心本就如蛇蝎一般狠毒?”龙轩逸右手一扬,直接将柳若汐丢回了卧榻之上。
“呵呵呵……”柳若汐狼狈的伏在榻上,低低的笑了起来,微垂的眼中不知何时布满了疯狂,“我恨她,我当然恨她,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啃她的骨,喝她的血,当年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放弃诚璧哥哥?怎么会一气之下嫁给自己的不喜欢的男人,痛苦了一生,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龙轩逸终是忍受不了某人死到临头仍死鸭子嘴硬的颠倒黑白,低喝一声:“够了,你是因为皇兄娶了玉姐姐才会一气之下嫁给大皇兄?不是,你不是,你只不过是看清了父皇立长的用心,才会提前倒戈到大皇兄身边,早在皇兄娶玉姐姐之前你就已经向父皇请命,暗示自己对大皇兄芳心暗许了不是吗?对于你来说嫁给谁都不要紧,只要你嫁的那个人是太子,是储君,是沧月未来的皇帝,一切都不要紧。”
“胡说,我是爱诚璧的,如果不是他为了那个女人背叛我,我怎么可能……”
“够了,别拿玉姐姐当借口了。”龙轩逸看着柳若汐的目光明显的带上了几分厌恶,冷笑道,“多冠冕堂皇啊,如果当年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不是大皇兄,你还会嫁给他吗?”
“我当然……”柳若汐瞪大了眼,竟然辩驳不了。
“当年喜欢你的皇子可不止大皇兄和皇兄,纵然你气愤皇兄娶了玉姐姐,你也可以嫁给除了两位皇兄以外的其他皇子,可是你没有,你二话不说便选了大皇兄。”
“这不是理由,当时我只是气昏了头,刚好那时他向我示好,我才……”
“那好,我换一种说法,如果大皇兄死后执掌朝政之人不是皇兄,而是其他皇兄,而皇兄一无所有,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着皇兄死缠烂打,摇尾乞怜吗?”
柳若汐一怔,眼中划过了几分心虚,却又在片刻之后理直气壮了起来:“这不可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诚璧哥哥他……”
“你不敢正面回答,你在逃避,这就是你的答案,也是你和皇嫂的不同。”龙轩逸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柳若汐的话,嗤笑一声道,“如果今日我问的人是皇嫂而不是你,皇嫂会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她会。无论皇兄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还是碌碌无为的逍遥王爷,无论皇兄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还是路边无人理睬的乞丐,皇嫂都不会离开皇兄,因为她爱皇兄,而皇兄也爱她。”
“说得真好听,她横空出世,在龙诚璧最风光无限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倍受他的宠爱,根本不曾经历过什么刻骨的选择,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像我当初一样,因为看到形势的改变便离开龙诚璧?人都是自私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丢弃一无所有的龙诚璧?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箸定?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她有什么好的,让你们全都偏袒她,凭什么?”柳若汐气急败坏的往龙轩逸扑了过去,一脸阴狠的吼叫道。
龙轩逸冷哼一声,快速的避开,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扑倒在自己脚边的柳若汐,冷笑道:“凭什么?好,我就告诉你凭什么?去年的樊城之战可还记得?那时候左相在王城之中造谣皇兄已经战死沙场,左相是你的爹爹,你怎会不知?但是那时候的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若是真对皇兄有情,你又怎会无动于衷?看着皇兄身陷危局?”
“我……”
柳若汐刚想辩驳,已被龙轩逸无情的打断:“你知道那个时候皇嫂做了什么吗?”
看着柳若汐猝然僵住的脸色,龙轩逸一字一顿的说道:“皇嫂不顾一切,单枪匹马的从王城跑到了边关去见皇兄。”
柳若汐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龙轩逸冷哼一声,续道“你刚才问我,你哪里比不过皇嫂。呵呵,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她能够为了皇兄放弃一切,连命都能舍弃,你能吗?你只会一次次的在皇兄危急之时冷眼旁观,一次次的在皇兄卷土重来之时献媚讨好,除此之外,你还会做什么?当年,从你离开三皇兄的那一天起,皇兄对你便再也不曾有丝毫的感情了。因为你……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柳若汐眼中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的跌了下来,在华贵的紫檀木上溅出片片水花。
龙轩逸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得知二皇兄的死与柳氏一族有关,皇额娘和玉姐姐的死于柳若汐有关之后,这团怨恨的火焰便一直在他心中燃烧,若非不断地告诉自己时机未到,他早就不顾一切手刃这几个丧心病狂的贱人了,而今看着柳若汐这般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的心头没有同情,只有无尽的快意。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让你死个明白,到地府里面也好和你的夫君有个交代。”龙轩逸俯,看着柳若汐的眼睛道,“还记得当初大皇兄是怎么死的吗?”
柳若汐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愕然的看着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战死沙场?你们还真就信了。呵呵,那时候他年轻气盛,稍稍被人一激便御驾亲征了,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知道吗?那时候,大皇兄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败走水路。那条路本来十分隐蔽,可是不巧的是被他的一个亲信透露给了幻光的主将。没错,那个亲信便是皇兄安插在大皇兄身边的探子。还有,大皇兄的母后,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太后,急病什么的也全是空穴来风,是皇兄让司雪衣研制的慢性毒药,时机算得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是大皇兄的死期那会,所以太后的死也被理所当然的归结成了爱子心切,含恨而终。哈哈哈……”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让龙诚璧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怎么不可以?你们都做得那么绝了,若不做得狠一些如何能够回报你们?见你?还不明白吗?今日皇兄之所以让我过来,就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到你,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此生此世,不想再见到我。不会的,他不会对我这么绝情的,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你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吗?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个阶下囚,你还真当你是那个母仪天下,震慑后宫的太后吗?你想见皇兄,也得看皇兄愿不愿意见你!”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不会的。”柳若汐抱着头痛苦的申吟着,捂着耳朵不愿再听龙轩逸近乎残忍的话语,可惜龙轩逸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龙轩逸扣住柳若汐的手,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当年你们处心积虑害死了那么多的人,皇兄早已恨你入骨,怎还愿意见你?”说着龙轩逸直起身来,从边上的桌子上捞过一壶鸩酒,“当年谋害过皇额娘,二皇兄,玉姐姐的人,大皇兄与太后已死,柳氏一族如今也灭了,就只剩下你了。皇兄的本意是想让你这三样之中任选一样,自我了解,可我觉着其他两样都太过便宜你了,唯有这天下至毒的鸩酒,才配得上你这个天下至毒的毒妇!”
龙轩逸兀自说完,也不等柳若汐反应过来,便直接按倒了她,硬生生将一壶的鸩酒全部灌了进去。
“咳咳……”柳若汐掐着脖子不住的咳嗽着,手指卡进喉咙之中,想要抠出倒进去的毒酒,却终究只是多此一举。
扬手甩掉手中已空的酒瓶,龙轩逸最后冷冷的看了柳若汐一眼,转身离去。
清冷空旷的大殿之中再次只剩一人,狼狈的跪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柳若汐双眼含泪的环视了四周一眼。
“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在寝殿之中回荡,一声一声直到她再也笑不出来,趴倒在地,泪水顺着柳若汐的眼角滑落,混杂着嘴角慢慢涌出的黑色血液,凄美妖冶。
她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处心积虑一辈子,到头来只换来一个不值得,一句不想见,她怎么甘心?如何甘心!
“啊啊啊啊~”
踏出坤宁宫的龙轩逸听着里面的动静,望着不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皇额娘、二皇兄、玉姐姐,你们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宽敞华丽的宫殿高位,这个所有人争相追逐的位置,终究还是落在了最该得到它的人手中,可是现如今坐在这上面的人却没有预想的那般欣喜若狂,只因……他心中原本属意的那个能够与他并肩笑看天下之人此刻并不在他的身边。
“皇兄。”龙轩逸一步步的走进这过分空旷的殿堂,看着那个孤独的坐在皇位之上,自打知晓苏紫瑶身份后便不曾显露出笑颜的男人,眼中弥漫着淡淡的担忧。
“都处理干净了?”龙诚璧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已经收殓入棺,等着柳氏满门抄斩之时便可一同下葬。”
龙诚璧点了点头,龙轩逸踌躇半晌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皇兄,皇嫂她……”
话音未落,龙诚璧渗透着几分冰冷的目光已经投射了过来,令龙轩逸心惊胆颤的噤了声,强忍着想往后退的**,逼迫自己稳住心绪,与其对视。
龙诚璧盯着龙轩逸好一会,方才收回目光,容不得龙轩逸松下一口气来,便听得上位之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知道吗?那天你离开之后,她还问过我,如果有朝一日我早一步遇上紫唐王朝的后嗣,会怎么做?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答她的吗?”
龙轩逸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心中不祥的预感却莫名的滋生繁衍,直觉告诉他,龙诚璧的回答,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话语。
“呵呵,我告诉她,若紫唐王真有后嗣遗落人间,又正好让我先一步遇上。当年他残忍杀害我二皇兄,令端惠皇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一世,抱憾终生。他的后嗣若是落在我的手中,一报还一报,定叫他……断子绝孙。”
龙轩逸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的望着龙诚璧,心中却总算明白了苏紫瑶执意求去的理由,很不幸的……皇兄口中这个准备要一报还一报的人……就是她!
“瑶儿她……到头来终究还是不信我,不信我对她的感情。”龙诚璧轻叹一声,言语中尽是挫败。
“皇兄,皇嫂她或许只是担心,担心皇兄因着国仇家恨,儿女私情而为难,所以才……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才……”
龙诚璧闻言,握着龙椅把手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含上了几分自嘲:“或许你说的没有错,她不想我为难,也担心我会为了国仇家恨伤害她,乃至于伤害我们共同的孩子。可是她懂得担心这担心那,为什么就不懂得取了皇位的我,没有她陪在身边,会孤独,会担心,会伤心,会想她,会念她?”
“皇兄!”龙轩逸怔了一怔,猝然抬头看向龙诚璧,眼中满是出乎意料的惊喜,皇兄这么说的意思是……不准备苛责皇嫂,即便她是那样的身份也愿意接纳她吗?
龙诚璧直视着龙轩逸惊喜交加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叹,连龙轩逸这个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尚且对于自己的决定有些不敢置信,更何况是深陷格局之中的她了。
“去叫素月进来,我有话问她。”
“皇兄……”龙诚璧那日的凶狠至今仍令龙轩逸心有余悸,如今见龙诚璧又提起素月,龙轩逸立于原地踌躇了片刻,眼中不可遏制的染上了几分担忧。
龙诚璧见状禁不住叹了口气:“知道你护着她,放心,只要她不像那日那般与我顶嘴,我不会再对她动手。那日我也是担忧瑶儿的安危,气急了才会对她动手。今天我只是……有些话想要亲自问她。”
听到龙诚璧的保证,龙轩逸才算是放下了心,点头退去:“臣弟马上叫她进来。”
三日前龙诚璧得知苏紫瑶身份之后,没有素月等人预想的震怒,更没有素月两人担忧的出兵追击,反倒是沉默着将自己关进了这间肃穆的议政大殿,这一点令所有人都模不着头脑,心中也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听到龙诚璧的召见,挽星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忧,担忧龙诚璧在这个时候来个秋后算账,再次问罪素月。而相比起她来,素月这个当事人倒是冷静自若,从放走苏紫瑶的那一瞬,她便已经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所以那日她才会执意与龙诚璧对峙,即便命悬一线也不曾松口。
“属下见过王爷。”
龙诚璧看了一眼下首的女子,停顿片刻才道:“起来吧。”
“谢王爷。”素月不卑不亢的起了身,退后两步。
龙诚璧睨了她一眼续道:“不必紧张,瑶儿的事情那日九皇弟已跟本王说清,本王今日找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件事。”
模不清龙诚璧的心思,素月维持着一贯的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瑶儿她走的时候,可曾给本王留下……”龙诚璧顿了顿,“只字半语?”
素月浑身一颤,咬着唇没有回答。龙诚璧却看出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当即脸色微变,从皇位上走了下来:“瑶儿给我留了话是不是?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素月被龙诚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龙轩逸则紧张的唤道:“皇兄……”
龙诚璧置若未闻,只盯着素月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的逃避,素月被他看得发寒,咬了咬唇闭上眼,终究说出来了苏紫瑶最后让她带回的话语:“王妃说,希望王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龙诚璧脸色微变,放开素月的手臂,惨白着脸往回走去。
“皇兄……”龙轩逸也没想到苏紫瑶临走前会留下这样的话语,脸上流露出几分愕然,但更多的却是对龙诚璧的担忧。
“哈哈哈,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果然是瑶儿才会做的事情。相忘于江湖,若非当真不爱,怎会那般简单就忘记,怎会那般简单?”
“皇兄……”龙轩逸伸手想去扶龙诚璧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瑶儿从摄政王府离开,可曾带上什么东西?”
素月一愣,不明白龙诚璧为何会在这时问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才道:“银两之类的体己倒是没见王妃有带,对了,王妃进宫的那日早上……梳妆之时,好似特地叫挽星取了王妃入府那时王爷赏的那根步摇,说是今儿个什么都能不带,这东西却是一定要……”
素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龙诚璧原本悲伤而带着几分怨怼的脸一下子恢复了过来。短暂的沉默之后,更是浮上了几丝笑意:“她带走了那支步摇,那支步摇……”
“步摇?”龙轩逸愣了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诧异道,“难道是……”
“没错,瑶儿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念着我的。”
“皇兄,那……”明白过来的龙轩逸也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低声问道。
“你们说,瑶儿是被风岩的百里逸带走的?”恢复过来的龙诚璧面容一凛,威严的凤眼于顷刻间迸射出几分冷意来。
“是,九王爷晕倒之后,王妃确是跟着风岩的七殿下离开的。”虽然不知两人为何这般欣喜,但已多少明了王爷不会对王妃降罪,素月也稍稍放开了一些。
龙诚璧沉思了片刻,转身走向身后的王座,冷声道:“命右相即刻起草诏书,本王明日登基。风岩七皇子,敢带走朕的皇后,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瑶儿是怎样的身份,她都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皇后。”
龙轩逸与素月一鄂,对视一眼,顷刻明白了龙诚璧的意图,微笑着躬身道:“臣弟(属下)遵命。”
这一年,沧月冬日的最后一场雪姗姗来迟,在跨入第二个年头的第一日洋洋洒洒的落满了大地,织就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纯洁、干净。
“皇上,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移驾回宫。”龙轩逸望着面前已然披上了一身明黄的男子,低声提醒道。
龙诚璧点了点头,默默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握紧袖中略显冰凉的琉璃玉佩,沉声道:“走吧。”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城楼之上的男子缓缓转身,凤眸邪肆,霸道狂狷,刚毅狂傲,身后如鸦的披风翻飞,割裂了一世的流年。
沧月175年,当朝左相柳瑞海通敌卖国,伙同千岚贼人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谋害贤臣良将,除去国之砥柱当朝摄政王龙诚璧,祸害沧月。王爷含冤入狱,识破左相阴谋,引兵入宫搭救皇上,不料左相丧心病狂,弑君。摄政王大恸,灭柳家满门以慰先帝之灵。
同月,摄政王带兵肃清宫中叛逆,意外得获先帝太上皇遗诏,钦命当年的皇三子,而今的摄政王继位沧月皇位。诏书于御书房中搜得,置放许久,显然是有心之人为之,至此龙痕私藏遗诏,夺弟帝位,父子遭逢天谴之说流传民间。取得遗诏的次日,摄政王又于先帝太上皇寝殿得获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彻底印证了年前与西北与东南一带出土的八字箴言:“承天所授,非今一氏。言所相成,飞龙在天。”至此,摄政王众望所归,呼声甚高。
次年一月,摄政王在众人的拥立之下,登上沧月帝王之座,大赦天下,改沧月年号为“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