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菲当即放下齐宇,回头瞪了一眼两个拉着她的佣人,乘着佣人愣神之际挣月兑开,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齐温玺高高扬起的手臂,“住手,你不能再打了,他是你儿子,你想把他打死吗?”
视线移过去,乔菲看到齐磊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两个宽肩血淋淋的,血沿着腰下滑,一半顺着皮带滑进裤子上身上,一半飞溅而出落在了纯白的羊毛地毯上,鲜血淋漓,不忍直视。ai緷赟騋
齐温玺拿荆条打人的动作优雅沉稳,看似缓慢实则有力,即使被乔菲握住手臂,那一下仍然狠狠落在了齐磊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乔菲心头在滴血,下意识转头去看小儿子,只见齐宇笔挺方正地站在那儿,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哥哥挨打,也不上前劝阻,也不哭泣。
齐温玺并不听从乔菲的劝,一下一下,打的实实在在,气势十足,整个大厅,响彻着皮肉受苦之声,而齐磊自始至终桀骜地挺直脊背,哼也不哼一声,然而,冷汗已经顺着他的额头滴滴滑落,大颗大颗的落在了脚边。
齐宇突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伸手,居然去接齐磊的汗珠儿。齐磊不由自主低了头,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弟弟,嘴角咧了咧,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哥哥——”齐宇轻声的叫着,小手,攥住了齐磊染满血的衣摆,掌心,湿漉漉的,让齐宇觉得不舒服铄。
齐宇看向自己的母亲,大眼睛乌黑乌黑的发着光,不说话,乔菲看着,却心头剧痛,突然忍不住哭出了声,转个身,整个人跳起来趴在了齐磊的后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死死护着。
“齐温玺,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他这么倔这么忤逆你,都是遗传自我,要打,你打死我,不关他的事。”
乔菲哭着,眼泪滴在了齐磊的伤口上,让齐磊不由自主颤了颤,乔菲感觉到了,一颗慈母心紧紧揪了起来。
然而齐温玺并不打算绕过齐磊,他从容地伸出手,一旁的佣人上前卷起他的袖子,齐温玺歇了歇,看了一眼母子情深的一幕,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定格在齐磊的正面,正好对上乔菲的眼睛。
“你护着是吧,那我从前面打,看你能护得了哪里。”说着,齐温玺手里沾满血迹的荆条朝着齐磊的头脸落了下去。
乔菲尖叫了一声,一把松开齐磊扑到了齐温玺身上,目光幽幽一黯,颤颤地开口:“舅舅,求你,求你别打了,他再怎么错也是你的骨肉,求你……”
高贵漂亮的妇人,为了儿子放下了手段,一双依旧莹亮的水眸哀哀地看着男人,诉说着心疼。
很神奇的,齐温玺居然还真停了手,他慢慢收回了荆条,转动着幽深如古井的黑眸定定看着挂在他身上的乔菲,数秒之后,他挥了挥手,整个大厅里无关紧要的人瞬间隐退,最后只剩他们一家四口。
齐温玺丢了荆条,修长的手指抬起乔菲精致的下颚,沉声说:“你叫我舅舅?”
有多久没有听到乔菲这么叫他了?记得上一次,是她在产房里生乔宇,她在产房里痛的大喊大叫,一声一声叫着舅舅我恨你,舅舅我恨你…
他在外面肝肠寸断,听着这样的话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她却从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担心害怕。
“是,舅舅,请您饶了磊。”乔菲点头,美丽成熟的脸上一片无奈。
“我要是不饶呢?”齐温玺扬眉,脸罩寒霜,冰冷的好似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局外人。
乔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突然后退,气极的发飙,千千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齐温玺,“你凭什么不饶?就因为他是你儿子?身上流着齐家的血?齐家到底有多高贵?难道坐拥金山银山就会快乐吗?就算你快乐,可磊他不快乐,我是他母亲,我只希望他能一辈子过的幸福快乐,有没有钱,不重要。”
“既然你觉得我们母子都忤逆了你,都不配做齐家人,那麻烦你向家族说明一下把我们逐出家族,从此以后我们跟你没关系,你可以回去找你另外两个儿子,齐家的财产,我们不稀罕。”
乔菲气极了,红着眼,张开手臂护着身后的齐磊和齐宇,就像母鸡护小鸡。
齐温玺看着炸了毛的乔菲,觉得现在的她还真是生动可爱,当即悠闲地朝着沙发走过去,斯文地坐下,儒雅地朝着乔菲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意思。
乔菲皱眉,齐温玺直勾勾瞪着她,气势无比威压,乔菲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听从他的人,他们母子就是那弱势群体,权衡了一下,当即仰着头高傲地走过去顺着他的手臂坐进了他怀里。
乔菲心里着急,齐磊满身是伤地站着怎么办?
侧首,看到齐温玺沉毅轮廓分明的下颚,心里一横,半直起身子,出其不意地捧住齐温玺的脸,恶狠狠地堵住他的嘴,一顿胡乱的亲.吻,是那种足以令人神魂颠倒的深吻,足足维持了五分钟,之后乔菲抽开身子,擦了擦嘴,居高临下看着齐温玺,“舅舅,这样可以了吗?”
齐温玺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静静看着乔菲,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可仍然像一头充满力量蓄势待发的豹子,满是危险。
“叫医生来处理磊的伤口。”乔菲提议。
得到一点福利的齐温玺很痛快地点了点头,乔菲立刻高叫起来,几乎是立刻的,就有家庭医生冲了出来。
齐宇始终看着乔菲,见到医生来了,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齐磊,轻声说:“哥哥,不疼,你想着小宇,小宇给你勇气。”
齐磊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医生叫他坐下,他就近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离乔菲和齐温玺的地儿很近,简直是成心想让他们亲眼目睹他伤的到底有多严重,血流的到底有多少。
乔菲心疼的不忍直视,只得去看小儿子,谁知那家伙比她勇敢,直勾勾看着,双眼动也不动,乔菲有些担心,想要把他抱回到身边,却被齐温玺阻止了。
“你们齐家人是怪物,也想把我的儿子弄成怪物,齐温玺,我跟你没完。”乔菲瓮声瓮气的,满月复抱怨。
齐温玺不咸不淡地回她一句,“欢迎你找我麻烦。”
乔菲悄悄握紧双拳,低着眉目,也不知她在思索什么。
“哥哥,不疼。”齐宇在一旁不住的鼓励齐磊。
齐磊这会儿倒不忍了,疼的嘶嘶吸气,受不了齐宇的自以为高大,没好气地说:“我想着我的暖暖,就不疼了。”
齐宇若有所思地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看了看齐磊后背那吓人的伤,想象一下那种皮开肉绽的疼,不禁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恍悟过来,“哥哥这是死了也要和那个瘸腿姐姐在一起啊,哥哥,你傻不傻啊?”
齐磊瞪齐宇,齐宇反应过来,立刻改口:“哥哥不傻,哥哥不傻,哥哥伟大,哥哥最伟大,以后,我支持哥哥和暖暖瘸腿姐姐在一起。”
“她不是瘸腿,她只是骨折了。”齐磊义正词严地纠正,一激动扯动了后背的伤口,疼的他差一点嗷嗷直叫。
乔菲看着,心疼的围着他团团转,不时去瞪一脸没事人的齐温玺。
“冷血,冷血,我为什么会生了你的孩子,为什么?”乔菲四十五岁高龄了,今天遇到这事儿,也沉不住气地说出这种话。
闻言,齐温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整个大厅的气压都低到了极点,每个人的氧气都觉得不够用。
“乔菲,你信不信我再让你生一个?”齐温玺扬声,是他特有的缓慢温和语调,却含着绝对的威严和至高无上。
乔菲大大地呸了一声,“你都到更年期了吧,说话没羞没臊的,说不定你那两个大儿子早让你做爷爷了,你生个儿子比孙子还小,也不怕人笑话。”
齐温玺只听到了第一句,后面的自动忽略,当即气的手紧紧握着茶杯,啪一声,茶杯在他手中应声而裂。
吓了所有人一跳。
男人的威严不可挑衅,尤其是齐家大家长的。
乔菲后退数步,睁着一双美眸看着发火的齐温玺,撇撇嘴,没见过这种男人。
“母亲,你要是不能保证弟弟能和他想要的女人在一起,就不要生了吧。”安静中,齐宇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齐温玺似有所感地抬眼望向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齐宇也不怕,上前几步对着齐温玺说:“舅爷大人,如果我以后也想要和一个姑娘在一起,那个姑娘万一跟暖暖瘸腿姐姐一样,那我也要挨打,也要不能继承家产,我不怕没有家产,可我怕挨打,挨打一定很疼很疼,我可能没有哥哥这么勇敢。”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这就是齐宇的心声,毫无保留的,一个七岁孩子的心声。
乔菲心酸不已,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而齐磊,原本并不觉得背上的伤口有多疼,经这小鬼一说,忽然席卷一切的疼起来,疼得他眼前都出现了幻觉,他看到暖暖就在他的面前,他高兴地想要抱住她,可上前一抱,怀里却是空的,他惊诧地到处去找,嘴里大喊着暖暖,可她怎么也不理他。
怎么也不出现。
转眼间又看到她和宋长笙在一起,两人站在花架下,郎情妾意,看起来很幸福美满,压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喊着不要不要,想要冲过去抢过暖暖,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腰上和脚上不知怎么了缠满了藤条,任他怎么挣动也无法睁开,到最后,他磨破了皮,流出了血,喊到喉咙嘶哑,还是没能唤回暖暖。
……
齐磊不知,他是伤口感染发烧了,一切都在梦中,然后,心痛却是那么分明真实,以至于他分不清。
“他怎么还不醒?”半夜,乔菲担忧地坐在齐磊身边,看着他趴在那儿,不时地嘶哑着嘶喊着暖暖,听的整整揪心。
这夜,齐磊没有醒过来。
崇拜哥哥的齐宇就在他的房里睡了,还拿了一只录音笔,录下了他哥哥烧糊涂的梦话,他想,他哥哥挨打多疼多委屈,得让那个傻兮兮的暖暖瘸腿姐姐听一听,好夸夸他哥很勇敢。
快到天亮的时候,齐温玺进了齐磊的房间,打瞌睡的乔菲闻到熟悉的气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着齐温玺就说:“你看到了吧,即使你打的他皮开肉绽,他也还是惦记着那个丫头,他今年二十七岁了,早就成年了,他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即使做父母的也不能干涉,你明白吗?”
齐温玺垂眸看着乔菲,淡淡地说:“就像当年你怀孕一声不吭地逃离,一逃就是九年,我天涯海角地找你,这就是你所说的生活?”
乔菲眉目一皱,声音微微低了下去,“这不一样。”
齐温玺哼了一声,看了看说胡话的齐磊,一把抓过乔菲,“他硬实的很,死不了,跟我回房睡觉。”
乔菲反抗,手脚并用地捶打着齐温玺,“你这个冷血的人,谁要跟你一起睡觉,我要看着儿子,不想看见你。”
齐温玺压根不理会乔菲微博的力量,拉着她进了卧室,摔到大床上,死死压住,低头就亲了上去,那样子,一点儿不像老人,倒像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而乔菲也不像个老妇人,倒像个泼辣十足的姑娘。
两人厮打着,扭动着,半天,乔菲无可奈何地安静下来,在齐温玺的喘息中静静地说:“你不能这么对磊,他刚硬不屈,认死理,娶不到他喜欢的女孩,他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你确定那个孤儿能让他幸福?为了她,他三番四次涉险,这是我不能容忍的。”齐温玺疏淡的开口,语气间有着不悦。
乔菲静默数秒,“他这么不顾危险是因为身上的责任还不重,等他做了父亲就会不一样了,无论如何,我不同意你拆散他们。”
“你同不同意不影响我的决定。”齐温玺的话在乔菲耳边不停回荡。
乔菲气的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即使在床上,在温存的时刻,也没有一句软话。
“那好,咱们就走着瞧。”乔菲恨声,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帮齐磊。
这一晚,可谓过的鲜血淋漓,跌宕起伏。
乔菲几乎没怎么敢阖眼,天一大亮就起身去看齐磊,齐磊依旧没有醒过来,关心则乱,乔菲看着齐磊苍白的脸颊,不住地忏悔:“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要是早一点低头叫他舅舅,他就停手了,你也就不会伤的这么重?”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以后怎么过?”
乔菲的声音低了下去,手轻轻模着齐磊的后脑,脸上全是心疼之色。
门边,齐温玺站着,看着乔菲整夜未眠而憔悴的脸,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
齐宇醒了,揉揉眼,第一件事就是爬过去看齐磊,见他还没醒,顿时失望又担心地看向乔菲,嗫嚅着说:“妈咪,哥哥什么时候醒?他流了很多血,还说这么多遗言,会不会死啊。”
乔菲立刻倾身过去捂住齐宇的嘴,严厉地摇着头,“不要乱说话。”
“妈咪,爸爸好坏,爸爸打哥哥,吓人,齐宇心里害怕。”睡过一觉,齐宇才说了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