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了有近一个多时辰,然后撤席奉茶直到天黑方散,常宇感觉嘴唇都月兑了层皮,但结果还是非常可喜的,他的一些建议和意见虽有些超前,但经过耐心的解释,诸大佬还是理解且认为可行,至少可以试一下的。
当然耗费这么长时间,他们讨论的话题并非仅仅是宣府贡市,还涉及商税,这个早就提出并且局部试行过的议题,而今要准备全面落实。
而之所以能得到内阁无异议的通过,还是当下局势帮了大忙,战乱加上大饥荒,各处失收朝廷不得不免赋,可这样一来国库的收入则要大减,这个时候若提高商业税正好抵消失去的农业税。
商家必须营业执照,取了证就要按营业额交税,京城已试行了数月效果不错,此时要全国推行。
茶,盐,丝绸,矿等都在重税之列。
和这帮文臣议事,对常宇来说比上阵厮杀还累,何况厮杀了一个下午,当真是身心俱疲。
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身躯回府后,便听宋洛玉说了个消息:吴殳接连挑战衙门里的高手。
常宇愕然:“这么大的气魄,都谁应了,胜了几场?”
“先挑吴中后挑王征南,两场皆败!”
“呃……勇气可嘉”常宇苦笑摇头。
吴中正值巅峰火气又大,三言两语就能激了他动手,但下场通常很悲催,吴殳武技虽也算一流但其实战经验太少,能和陈家兄弟打个平手都算不错了,想胜吴中根本不可能。
至于另外一个巅峰王征南,常宇早断定他难走三十招,据宋洛玉说,吴中用七招王征南用十七招败之。
连败两场,吴殳不会又精神失常吧,常宇有所担心,但宋洛玉告知他,吴殳落败之后变得谦恭无比,并无愧色亦无反常,而是对众人言:“往后还会多请教”
常宇略感欣慰,看来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而且付诸行动。
“把你哥还有吴中喊来,咱家有些事给你们说”常宇长呼口气,宋洛玉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绯红匆匆去了。
吴中率先进入大堂,人未到声先至:“可是听说俺伤好了,要练练”。
常宇撇嘴:“别嚣张,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吴中无语:“您把俺按在地上摩擦的还少么,除了这还有别的本事么”
“是,你最厉害,号称东厂第一高手的吴大高手不是天天叫嚣什么一招制敌一招必杀的,怎么七招才将那吴大侠打败,莫非故意放水”。
一说到这个吴中就来了精神,摆摆手:“所谓一招制敌多是对普通人或者水平相差较大的对手来说的,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双方都有杀招怎么可能都一招制敌呢,那吴殳实战虽少但绝技尚在,想一招破之几乎没有可能,若用兵器的话只恐更难……”
正说话间,素净从外边走了进来,这让常宇有些意外打趣道:“今儿不去巡街么?”
素净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吴中:“莫不是在商量杀血蝙蝠?”
吴中眉头一皱,看向常宇:“要杀了么?督公,您可是亲口应了俺的,要让俺手刃此獠”。
常宇点头:“你俩都要亲手手刃,待问斩时一人砍一刀便是了”。
吴中大怒:“吾堂堂正正岂可行这等卑鄙之事!”
常宇一怔:“怎么卑鄙了?”
吾杀之:“吾要堂堂正正令其死在刀下,而非捆着他杀了”
啥?常宇眉头一挑:“合着你要和他决斗?”
“其人虽恶,但对手难逢,总该让他死的瞑目,吾亦无憾!江湖人就该用江湖的规矩”吴中一本正经说道,常宇无奈叹气:“你们江湖的规矩还真他么的多,得嘞,既允诺你了,便成全你!”
“那我呢”素净突然开口逼视常宇:“对我便可食言了么?”
“呃……本督应过你么?”常宇一时想不起有没有许过诺:“肉就一块你俩都要独吞,那本督又该如何?”
“那就谁抢到谁先吃”素净说着看向吴中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吴中嘴一撇:“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素净大怒,唰的拔出剑来:“且看如何取你性命”吴中手往腰间红缨宝刀上一搭:“怕你没这个本事”。
嘭的一声,常宇重重一拍桌子:“当本督是摆设还是当这是江湖野山头开始窝里斗了!”。
吴中和素净顿时一惊,第一次见常宇对他们发火,心里都有些虚,各自收了兵器老实的站好。
“血蝙蝠那厮谁来杀,由他自己选!”常宇拍了板两人也敢再闹下去,素净转身出了大堂正好迎上宋洛书兄妹俩,忍不住瞪了宋洛玉一眼:“也不知道那厮哪里好了,迷的你神魂颠倒的”。
“你说什么呢”宋洛玉也不是个善茬,厉声轻斥。
“夜魔,你不服气尽管对老子撒,若无辜牵扯他人莫怪老子不客气”吴中的火一下就上来了,素净冷笑:“怕你不成,你俩尽可一起上,我一块给收拾了”。
“用不着他出手,我便可杀你!”宋洛玉说着就要动手,却闻哐当一声响,常宇又拍桌子了,刚想呵斥,素净一溜烟就跑了!
这可把常宇给气坏了,素净性情乖戾不合群不讨好,也难怪她喜欢独来独往,正常人谁和她能玩到一块儿。
“督公,您叫卑职过来有何吩咐?”宋洛书见气氛不对劲便想引开话题,常宇怒气未消:“没啥事,都滚吧”。
三人黑着脸赶紧退出大堂,却又被常宇给叫了回来:“去找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算个日子,把婚结了!”
天还没亮,莲心就起来伺候常宇洗漱,崇祯帝点名他今儿参加早朝,其实内阁议定好了诸将的军功后直接发出去很快朝野尽知,一般没必要还在早朝对百官另行公布,但常宇亦猜到此举是崇祯帝故意而为,故意敲打某些人又或者故意在朝廷宣读武将军功有意抑文扬武。
至于非要常宇去参加早朝,目的更简单,就是捧他。
常宇不用穿官府,洗漱吃了点东西垫吧肚子,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在王征南和王朗的随扈下朝皇城行去。
刚出胡同,前边亲卫立刻发出警讯声,马车戈然而止,车内的常宇疑惑不已,探出头望去,便见二十米外漆黑的大街上一个魁梧大汉,以刀拄地当街而立。
艹!这又哪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常宇顿感无语,时至今日还敢有人孤身明目张胆来行刺自己!
“射杀!”亲卫们正欲向前查探,常宇一声冷喝,况韧和王征南等人已张弓欲射,却闻远处那当街而立的大汉一声吼:“别呀,自己人!”
呃,听声音是……吴中!
众人顿时满脸黑线,常宇大怒蹭的钻出车厢指其大骂:“你他么的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摆什么pose装什么13!还是想重拾旧业”
吴中颠颠的跑过来,一脸的尴尬:“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刚远远看到是咱们衙门的灯笼知是督公要入宫,便在路边等着……”
“你TM的那是在路边等的么,你那架势和拦路抢劫有啥区别……”常宇劈头盖脸一顿骂,众亲侍却是乐不可支,吴中皮厚也不在乎,就嘿嘿笑着。
至于他为何睡不着半夜起来溜街,实乃内心太过激动。
一个半生江湖四海为家甚至一度落魄靠杀人度日的江湖豪客,短短半年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位居东厂第一个高手宝座,身有军功,马上又要娶妻成家,而且还是皇帝主婚!
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却又那么的真实,不激动是不可能!
不光是他,宋家兄妹何尝不是如此。
而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恰恰就是这个一脸火气正破口大骂的少年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