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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和離還有假的?

沈雲柏已經被關了好幾天,原因是當街駕車。

駕車沒毛病,可壞就壞在他根本沒有考過五御,說白了,沈雲柏沒有駕照!

無證駕駛本也不是什麼大罪,頂多罰幾年徭役,若是家里走走門路,繳些銀子便是。可好巧不巧的,沈雲柏迎面遇見睿王府馬車,不僅沒有避讓,還一頭撞了上去……

裴錦剛听段嬤嬤說完,登時噴出一口血。

她擦擦嘴角,換了身衣服,立刻去了京中衙門。

府尹姓左,一板一眼道︰「沈玉柏無視律法,跟人打賭擅自駕車,按律打五十大板,行車時又違反《儀制令》,服四年徭役。板子已經打完,想免徭役的話,每年交一百兩,這事兒就算了結。」

這也太黑了!

這不妥妥的訛詐麼?

左大人捋了捋胡子,笑道︰「你們沈家財大氣粗,區區四百兩算不得什麼吧?」

不,我們現在財不大,氣也不粗……

裴錦道︰「犯錯就該受罰,徭役讓他去!」

左大人︰「……」

這特麼跟預想的不一樣!

他板起臉問︰「服役向來辛苦,沈夫人就不心疼?」

「疼!」裴錦道,「民婦疼得吐血呢!只是慈母多敗兒,不能再慣了。」

左大人冷哼,「既然如此,傷好後立刻服役!還有,睿王府馬車壞了兩個 轆,折了一匹馬,車里的姑娘受了傷。這筆銀錢,也要好好算上一算。」

「賠,整輛馬車都賠!醫藥費也賠!這事兒不勞煩大人,明兒把錢湊齊就送到王府。」

搶先說送賠款,府尹就別想獅子大開口。開玩笑,我把銀子交給你,萬一你們從中作梗,最後遭殃的還不是我們沈家?

升斗小民,哪有底氣跟王權斗?不管賠償多少,自然是親自經手比較穩妥。

左大人氣得拂袖離開,衙役帶著裴錦去領人。

沈雲柏一動不動趴在枯草上,面色慘白,身上氣味兒難聞得很。他褲子滲了血和膿,幾乎分辨不出顏色。

裴錦探了探沈雲柏額頭,燙手,又搭了脈,狀況頗為凶險。

她立刻雇人把便宜兒子抬回家,將門窗四敞大開,通風散氣。然後伏案寫了一張單子,讓段嬤嬤挨樣買來。

犀牛角粉入藥內服,燒酒擦身,上好的金瘡藥外敷,冰塊放在腋下腳腕等處。燒退得很慢,裴錦又操起牛角刮痧板,在沈雲柏羶中大椎刮出紅痧。

段嬤嬤都看傻了,「夫人,您什麼時候學了這些?」

裴錦道︰「都說久病成醫,這幾年臥床養病,看了不少醫書,自然就懂了。」

段嬤嬤不疑有他,忙著給沈雲柏換藥擦身。

一直折騰到半夜,沈大少終于轉醒,哼哼唧唧地喊疼,一看到裴錦就開始哭︰「娘,兒子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衙門里那幫人沒人性,打板子能要人命,我貼身玉佩都給他們了,還把我打成這樣嗚嗚嗚……」

「閉嘴!」

裴錦坐下,冷冷看著他,「沈雲柏,咱家的宅子給了阮秋屏,過契了麼?」

「過了過了,秋屏請人上門,當面過契,一式兩份。」

「你手上那份呢?」

「在秋屏那兒保存,丟不了。」

裴錦氣得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你們都和離了,放她那兒做什麼?」

「我們是假和離,」沈雲柏有些心虛,「這兩年生意不順,有時周轉不利想出完貨再給尾款,可那幫人總想讓我用大宅抵押,秋屏怕宅子保不住才出此下策。反正銀子賺回來我就回去,房契放在誰手里都一樣。」

裴錦都被氣笑了,阮秋屏要是真打算讓沈雲柏回去,敢把婆婆攔在門外並口出惡言?會大言不慚要給小崽改姓?能把沈雲柏坐牢說成「有人看門有人送飯」的好去處?

裴錦又問︰「為娘離京的時候家業興旺,你怎麼就敗成這樣?我留給你的人呢?」

沈雲柏不敢抬頭,怕挨揍還用雙手護住臉,「他們只听娘的,兒子做任何決策都嘮叨個不停,這不行那也不行。我沈雲柏好歹是少東家,處處掣肘做不得主,只好把他們都趕了出去。」

裴錦挑了挑眉︰「又是阮秋屏的主意吧?」

「娘別怪秋屏,這世上只有她信我,說我鴻業遠圖,必定青雲萬里。」

裴錦氣得又給了他一巴掌,腦子蠢成這樣,僵尸都不樂意吃!

第二天一早,裴錦便去廂房翻檢行李,原主回鄉時帶的幾千兩早已花光,只能讓段嬤嬤挑出一些金玉首飾和舊衣去換些銀子。沒辦法,她得湊齊給睿王府的賠禮。

裴錦掂量著︰

王府的馬車是門面,每一輛都豪擲千金,車里受傷的姑娘定然身份尊貴,醫藥費也不能給得太難看。

幾樣加一起賠償一千兩,再給點兒禮物,可以的……吧?

好不容易把銀子湊上,裴錦讓段嬤嬤送到睿王府,听說王府管事把東西收下,這才松了口氣。

裴錦在家養了幾天,給自己配了藥,又輔以針灸治療,清毒、固本、補血。原主這幾年治病不得法,身體幾乎被掏空,不調養怎麼繼續戰斗?

她又往老家寫了封信。

原主有個佷子叫裴步玨,聰慧且多智,想跟到京城卻被拒絕。原主其實挺喜歡這個佷兒,但是又擔心兒子不高興,于是婉拒了。

裴錦琢磨著,無論做生意還是宅斗,身邊都得有可靠的人,于是把裴步玨叫來,信上交待一些事情,算是對大佷子的考驗。

蟄伏休養期間,裴錦又去了趟城北,那兒有一家做獅蠻栗糕的點心鋪子,主人是曾為原主打理生意卻被沈雲柏棄用的福伯。

福伯曾是裴家忠僕,一見裴錦老淚縱橫,說自己一直在這兒等夫人回京,只要夫人召喚,必定如從前一般盡心盡力。

說起阮秋屏的情況,福伯可比沈雲柏那個傻子知道得多,裴錦越听心里越堵,這都叫人坑成啥樣了!

便宜兒子的戀愛腦是病,得治。

于是這天,她帶著沈雲柏去了豐登街的茶樓。

沈雲柏還沒好利索,欠著坐在椅子上,憋憋屈屈欲言又止。裴錦勒令他不許說話,坐了大概兩盞茶時間,有兩個人沿著樓梯上來。

年輕男子瘦高,穿青色衣衫,寬袍大袖,衣料輕盈,發髻松松地盤著,面皮比女子還要細膩潔白。旁邊那小胖子,正是原主的大孫子沈麒。

沈雲柏剛要喊兒子,裴錦一個眼刀掃過去,嚇得他立刻閉了嘴。

那兩人恰好坐在鄰桌,有屏風擋著瞧不見這邊,說話聲卻能听得一清二楚。

男子要了壺涼茶,給小胖子點了一碗八寶油茶。沈麒坐著也不老實,使勁兒晃凳子,吱嘎吱嘎響個不停。

裴錦捏了捏拳頭,熊孩子,想揍!

男子並不制止,笑著問︰「麒兒,你什麼時候叫我爹?」

小屁孩一邊晃凳子,一邊踹桌子,「我只有一個爹。」

「沈雲柏都不要你了,咱們才是一家。我和你娘是少時青梅,只要改了戶籍,一定拿你當親兒子看。我可比沈雲柏強多了,生意紅火,往來都是達官貴人,以後你子承父業,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趴下給我騎大馬。」

「這里不合適,你先答應改姓,一會兒找幾個戲班的小孩兒回家隨便騎。繞著我的紫檀拔步床,騎多少圈都行。」

沈麒吸溜一口油茶, 地拍了下桌子,「我問你,你叫啥?」

「杜南之。」

「我要是改姓,那我叫啥?」

「杜麒啊。」

「你才肚臍,你全家都是肚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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