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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十 瓶邪黨

「對不起啊,讓你受委屈了。」陸小槿說。

「沒事。」唐星雙手抄著口袋,落後陸小槿半步。

快九點多了,今天又是周末,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不好攔出租。陸小槿的同事開了幾輛車來,但都坐滿了,他們也不想湊熱鬧,干脆走著回家,反正也就二十分鐘。

「你們不查酒駕的麼?」唐星問。拼車的那兩輛,司機都沒喝酒,但陳退、韓恭和段煙煙都是自己開車走的,如果踫上查酒駕的肯定沒跑。

「小城市嘛,查的不多,而且要真會查酒駕,交警會發短信通知給公司外聯部。」陸小槿說,「專門有個平台,有行動前會通知政府機關以及一些重要企事業單位,不然真查到這些頭頭腦腦重要人物,交警根本就沒辦法處理,要是被捅出去了造成影響,領導還要挨批。」

唐星搖搖頭,不予置評。

「對了你沒事吧?」陸小槿問,她很少喝酒,加了三分之二的雪碧喝了一杯都有些暈乎乎的。

「沒事,又不算什麼高度酒。」

「你酒量不錯嘛。」

「馬馬虎虎吧,算不上好,以前在北邊的時候天氣冷,練出來的。」

「東三省?」

「差不多吧。」唐星含糊其詞,其實還要遠得多,那是十三歲那年的事了,天知道老頭子那根神經搭錯了突然想到要帶他去環游世界,在某些方面他們其實蠻象的,比如說一旦想到什麼就會動手去做,也不管後果如何。當天晚上就上了飛往伊斯坦布爾的飛機,休學一年的手續都是在雅典機場通過電話和傳真辦的。歐洲從南到北通玩了一遍,然後直接殺向北極圈,以一座已半廢棄的俄羅斯小城為根據地待了一個半月。

唐星的酒量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他沒打算跟陸小槿說,不是因為這經歷太傳奇了,傳奇到正常人根本就不會相信,而是因為覺得沒必要,懶得說,說了還要解釋這個解釋那個。他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怕麻煩只要能躺著就絕不坐著,哪里跌倒就在那里躺下,連他自己都覺得或許六道輪回時投錯了胎,這條命本來應該是去澳大利亞趴在桉樹上當一只考拉的。

「你的調查有什麼進展麼?」

「沒呢。」一說起工作陸小槿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我都不知道該從何查起,我不怎麼懂法律也不怎麼懂經濟,天天一大堆合同看著就頭暈。」

「喂喂,你是警察耶,不懂法律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

「我又不是警校畢業的。」陸小槿做了個鬼臉,「我大學學的是食品專業。」

「食品?」唐星楞了一下,「這專業太冷門了吧。」

「沒辦法,高考沒考好,為了能上一本只能填些冷門專業了。我的第二專業還是淡水養魚呢,錄取通知書來前的那段時間天天都做夢自己變成了漁民,帶著斗笠撒著網不停地唱太湖美。對了,你是什麼專業的?」

「世界史。」

「以後想當個考古學家?」

「想當個模金校尉。」

陸小槿咯咯地笑了。「你也看盜墓筆記?」她問,「三胖子實在是太坑人了。」

「你該不會是瓶邪黨吧?」唐星做了一個驚悚的表情。

「瞎說什麼,我正常的很。」陸小槿輕輕給了他肩膀一拳,「好歹我也是初一就開始收情書的好不好。」

「那你現在還沒男朋友?」

「中學時家里管的嚴唄,到了大學又沒看得上眼的了。」陸小槿撇撇嘴,「總不能為了戀愛而戀愛,對吧?」

「是因為暗戀高中同學吧。」唐星一句話就揭穿了她。

「喂!哪有你這麼說話的!」陸小槿不干了,「婉轉點你會死啊!」

唐星聳聳肩,反正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你呢?」陸小槿斜瞥著他,「你長的還算湊合,又那麼有錢——說!是直的還是彎的?」

「誰告訴你我沒女朋友的?」

陸小槿楞了一下,他們住在一起已經十幾天了,從來就沒听過他提起女朋友,也沒發現過他態度不同地給誰打電話——事實上他好象從來就沒在自己面前打過電話,短信也很少。理所當然地就認為他沒有女朋友。

「你有?在哪里?」陸小槿突然眉開眼笑,「求照片!求視頻!」

「沒有。」唐星老老實實地說,「手里和電腦里都沒有,相機我沒帶。」

「切,沒勁。」陸小槿扭開頭不理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盯著五光十色的櫥窗。

唐星听到自己的名字在陸小槿心頭一閃而過,但不成句子,他猶豫了一下決定打破沉默。「那個叫段煙煙的女人是誰?」他問,「是你們總經理?」

「恩,法律部總經理,我現在就是給她當助理。」

「這麼年輕?」唐星覺得段煙煙大概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

「二十八了,當然對這個位置來說有些年輕,不過你要是知道她父親是誰就不會奇怪了。」

「誰?」

「段公明。」

「哦。」

出于好奇,唐星上網查了一下鼎信集團的資料,這是一個家族企業,業務涉及多個行業,成立于八十年代初期,一開始只是個運輸小車隊,後來逐漸發展壯大很快就撈到了第一桶金,創始人段公正由于身體不好已經隱退,現在執掌集團的是他的胞弟段公明。

難怪陳退在段煙煙面前老老實實的不敢造次。

「還沒結婚?」唐星看到她的戒指是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人長的這麼漂亮,又家大業大,高質量追求者肯定如雲,二十八了還沒結婚似乎不太正常。

「前兩年剛從國外回來,據說家里一直在安排她相親,但她自己一點都不急。」

「法國?」剛才段煙煙說過她在法國的室友是西班牙人。

「不太清楚,好象意大利也待過。喂。」陸小槿歪著腦袋看著他,「你好象很關心她哦?」

「瞎說,隨便問問而已。對了,你現在給她當助理?我記得你不久前還在抱怨整天都做些復印文件收發傳真定快餐寄快遞的垃圾工作啊。」唐星沒轉移話題,這個時候要是轉移話題反而是暴露自己心虛了。

「就昨天開始的,有個同事請產假生孩子去了,胎位不正得剖月復產,假期比較長,所以就讓我頂上嘍。」

「不會是發現你有什麼不對,所以故意調到身邊迷惑你吧。」

「哎呀,我還真沒想過這種可能。」陸小槿認真了起來,「要真是這樣的話,萬一從我這里傳遞出去什麼假情報就糟了。」

「好了好了,隨便一說你還當真了。你以為這是拍電影呢,還玩這種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把戲,要是真發現了你是警方派來的臥底,早就一腳把你踢出去了。」

「如果他們是要用我來傳遞錯誤信息呢?」

「瞎扯,有這個時間精力去疏通關系不好麼,你還以為我們真是法治社會啊,搞定了關系啥事就都沒有了。再說了……」

「再說什麼?」

「算了,沒什麼。」唐星模模肚子,「有點餓了,你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啊好啊,我剛才就沒怎麼吃,那邊有家味千拉面,要變紅燈了,快走。」

其實唐星肚子並不餓,但要吃一點也可以,之所以提議要去吃東西是听見陸小槿一直在念叨晚上回去究竟是泡面還是煮一鍋餃子。

他剛才想說的是陸小槿太高估自己了。以他看來,所謂的臥底其實就是走個形式而已。僅是網上公開能查到的資料,便顯示鼎信集團與本市以及省里的多位高官來往密切,同時又是納稅大戶並提供了大量工作崗位,要動這種盤根復雜關系網繁密的大集團,根本就不可能是因為幾封舉報信,絕對是因為政治斗爭所至。

換句話說,鼎信有沒有違法行為,違法行為究竟如何定性,完全不是公安局說了能算的,完全取決于這場政治斗爭的最終結果,依附的一方若輸了,那麼樹倒猢猻散,若贏了不僅能度過這一關還很可能更上一層樓。

因此就算陸小槿能找到確實證據又怎麼樣?在中國排第一的不是講法律也不是講正氣,而是講政治,要是她真找到了,說不定還會引禍上身害了自己。

但想一想這些話有些太打擊陸小槿的積極性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這個小警察把這次行動當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工作,每天晚上都抱著一堆資料看來看去,自己這麼毫不留情地打擊未免有些太殘酷。

看在室友的份上,多幫幫她吧。唐星默默地想,看著陸小槿一蹦一蹦的背影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感覺自己想要度過一個平靜夏天的美好願望要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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