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影,明明面容很普通,可是安乐想要记住对方的模样,却是无比的吃力与艰难。
来者看上去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身上穿着普通的衣裳,气息有些难以捉模透彻,眼眸深邃,一如先前所见得的那片星空那般。
宛若眼眸之中,装着的是整片星空,浩瀚无垠且深邃。
安乐想象过很多种圣师的形象,但唯独没有眼前这种情况。
他曾想过,圣师可能会是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身白袍,仙气飘飘。
他曾想过,圣师可能会是儒雅若文院夫子般的形象,满月复诗书气自华。
也曾想过,圣师可能会是智慧的老者形象,拄着拐杖,因为岁月和阅历而形成了独特的气质。
可从未想到,圣师呈现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一位普通至极的中年人模样。
尽管安乐暂时无法记住圣师模样,但是,很显然圣师的形象,与安乐心中的形象是有很大出路。
圣师又拎起酒壶,遥举酒壶,壶中的酒液划过晶莹剔透的弧线,钻入了圣师的口中,浓郁的老黄酒香味在弥漫。
圣师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享受之色。
随后,圣师看向了安乐,将酒壶递给了他。
“你是唯一一位带着酒壶,而且是凡俗之中最为普通的黄酒,来与我对谈之人。”
“单给我的印象,颇为深刻。”
圣师笑着说道。
他的话语,让安乐从疑惑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形象与你心目中的形象有几分出路?”圣师坐在大石上,与安乐面对面,轻笑开口。
“你我对谈,难得的机会,心中有疑惑就说出来,我若能为你解惑,便会全力以赴的给你答复。”
安乐闻言,眸光闪烁一抹精芒,点了点头道:“圣师的形象,在我心中,应该是一位睿智老者的形象,但现在看来,圣师……似乎并不是固定的模样。”
中年男子模样的圣师,闻言顿时一挑眉:“哦?”
“前辈的模样,应该是故意营造出来给我看的,我可以得见前辈的模样,可是却无法记住这份模样,因为模样普通吗?应该不仅仅是如此,似乎更是因为前辈身上自带的一股能够抹去自身在人心头形象的力量。”
安乐说道。
圣师笑了起来:“不愧是五境就能凝聚出感业寺心剑之力的天才。”
“你的感觉没错,我活了太过漫长的岁月,自己都有些忘记了自己的模样,我常年不在人间,在人间也模湖了形象……”
“你所感觉到的那股可抹去记忆中形象的力量,其实是属于我身上的规则力量,我真实的模样,这方天地规则无法承载,超出了这方世界所能记载的范围,故而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简而言之,我太强了。”
圣师一笑,遂又饮一口壶中酒,感慨道:“世间的强者皆是饮过太多种类的酒,不管是灵药所酿制的酒、矿藏所蕴养的酒、星辰所熬炼的酒……皆是比不过一口不蕴含任何灵气的凡俗谷物之酒。”
“因为平凡,所以才让人回味无穷。”
“烟火气,只在平凡中酝酿。”
安乐看了眼老黄酒,却是没有再饮酒。
山间烟雨朦胧,六座圣山虚影横亘在天地之间,像是为圣师撑起了回归人间的通道。
擎起了天地之间的桥梁,圣师便是跨越桥梁而来。
“你为何选择这座山?作为与我对谈之地?”
安乐尚未开口询问,圣师反而开口了,这让安乐不由一怔。
圣师望着安乐:“你我对谈,彼此对话,自然是你有问题便问我,我有问题亦是问你,你我乃是对等的身份。”
“或许,这便是缘分的缘故吧,出了临安,伫立于城门口,烟雨浓郁,遮蔽了眼眸,我只能粗略的见得寒山的模样,无法近距离的观察,所以我选择将一切交给缘分,我习剑,自然便以剑气为引,扶松山的剑气呼应的最为强烈,我便择它。”安乐平静的说道,这的确是他做出抉择的原因。
“每一座山,其实都有属于自身的灵性,越是有灵性之物,在面的选择的时候,便会竭尽全力的展现自我。”
“山亦不例外,扶松山曾经为李幼安所选择,那一次,扶松山未能成为圣山,我还以为这座山再也没有成为圣山的机会,却不曾想,你又重新择取了它,缘来缘去。”
“它注定是第七山,那它便是第七山。”
圣师点头,对于安乐的回答,颇为满意。
而他的话语落下,亦是意味着这座扶松山,真正成为了圣山第七山,不会再有像李幼安时候的意外,不会再做更改。
天地之间,似乎有一股冥冥的意志降落而下,整座扶松山,在这一刻,发生了莫名的蜕变。
六座圣山虚影之中的山主们,彼此对视,微微颔首,他们的元神再度分出一缕,踏出了各自的圣山,迈步之间,如山岳之上,化作横空的流星,撞入了第七山。
六座山主虚影,分别落在了第七山的各段山路,像是一朵朵盛放开来的花朵。
圣师与安乐依旧坐在山顶,风雨之间,安乐的白衣在不断的飘荡着。
“安乐,你曾于绝壁中取走了我留下的未来剑气,你可悟见了未来?”圣师说道。
安乐没有想到,圣师又再问他问题,两者的身份是不是反过来了?
对话圣师,与圣师对谈……不是应该他安乐作为提问之人吗?
不过,面对圣师的询问,安乐想了想,开口道:“我曾见大赵覆灭,山河破碎,元蒙铁骑践踏而入,烽火硝烟,城破,人亡。”
安乐回想着曾经在绝壁之上所见到的水墨画面,不由开口说了出来,这话安乐未曾对其他人说过,但是对圣师,安乐没有这个忌讳,毕竟正是因为圣师所留存的未来剑气,他才能见得未来。
圣师闻言,温和一笑:“你觉得这未来是真的吗?大赵真的会在元蒙铁骑的践踏下覆灭?”
安乐想了想,结合上辈子的经历,他认真的点头。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所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未来,世界的变化,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转变,天地间的万物,都讲究一个自有的定律。”
“就像出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就像是白天与黑夜的流转,这是天地自身所存在的规则,而人活于世,也存在着人所生存的规则。”
“皇朝的更迭,兴许只是秋天一株大树上落下的一片叶,来年春天,便会有新的叶片生长出来。”
圣师盘坐大石,眸光澹然。
“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三种力量,是我留给人间的一个礼物,李幼安与我对谈,他曾经满月复皆是疑惑,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兴许,他在我这儿并未找到满意的答桉。”
“他在意大赵是否会覆灭,可于我而言,大赵不过是诸多皇朝之中,很普通的一座皇朝罢了,只能说腐朽了,便会产生更迭。”
圣师眸光深邃,宛若漫天繁星在斗转。
“说起来兴许很残酷,可是,圣山从来不掺和到皇朝的更迭之中,哪怕是万年前,那位成为人间第一位帝皇的存在,其皇朝的覆灭,圣山依旧未曾出面和出手,圣山有属于圣山的对手。”
“人间再如何纷乱,圣山也不会去插手,除非规则被破坏,因为混乱才能出真豪杰,圣山有圣山的对手。”
圣师说了一段让安乐有些听不懂的话。
安乐眼中浮现出了些许的茫然,圣山超然,圣师更是强大到难以揣测,这样的存在,也会有对手吗?
“对手是……天上的仙吗?”
安乐想了想,问道。
圣师一笑,拿起酒壶饮了口酒,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是,那便是。”
安乐闻言,却是愈发的茫然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若是圣山的对手是仙的话……
那曾经始皇面对的那些仙人大军……又是怎么回事?
青山染尽仙人血,仙人围攻人间绝代帝皇,那时候的圣山在何处?圣师在何处?
圣师似乎想到了安乐心头的疑惑,他的目光落在安乐腰间那柄泛黄的破竹剑上。
“这是一柄很不错的剑。”
圣师轻声道:“青山埋骨,那位缔造了传说的帝皇,有着胆敢挑战仙人的勇气,但实际上,仙人……也是人,并未超出人间的束缚。”
“但是,仙与人不一样了,或者说,他们所生存的地方,存在着一种不同,你知道这种不同……是什么吗?”
圣师又开始询问安乐了,他似乎很喜欢问安乐问题,安乐不知道圣师与其他人对谈是否也是这般。
但是,安乐还是对圣师所说的话语,仔细进行了思考,最后做出了回答:“长生?”
仙能长生,而人不行。
这是安乐所知道的一个不同点,仙人的修为或许不是最强,毕竟,当初始皇挥剑染了不少仙人血,说明仙并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可是仙能长生,能活的漫长,这点便是最大的不同。
“长生……说对也不对。”
“长生其实是相对的。”
圣师想了想,道。
“你应该知道,仙与人间,隔着一扇门,称之为天门,越过天门便是仙界……仙所生活的世界,所以称之为仙界。”
“可你是否想过,在仙界……仙也许也会死,他们也许同样只能活五百年,一旦五百年耗尽,便会老去,会枯败而亡,一如人间那些面临大限的修行者。”
安乐闻言,不由愣住:“仙……也只能活五百年?”
“对啊,当然,强大些的仙,可以活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但是,其实比起人间的修行者,也没有多多少吧?”圣师笑道。
安乐眉头蹙起,感觉圣师所说的话语,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这样的仙,也能算长生吗?
“可是,仙界一日,地上百年。”
圣师饮一口酒,轻声道。
安乐闻言,汗毛顿时倒竖。
“仙界与人间,最大的不同,其实便是岁月力量的不同。”圣师看向了安乐:“过去、现在、未来……便可称之为岁月的力量。”
“岁月力量……对了,你应该知道岁月的力量吧?”
圣师温和的笑道。
只不过,那目光却是让安乐感觉到对方似乎看穿了很多东西,仿佛将安乐最深处的秘密给看了个精光。
“知道一点。”安乐抿着嘴,低调道。
他能见得岁月气,甚至能够拔来岁月气,化岁月道果……这算是岁月的力量吧?
故而,安乐懂一点点岁月的力量,却也不算乱说。
圣师却是笑:“我当然知道你仅知道一点,这一点便足够你好好的消化了,岁月的力量,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是有机会实现超月兑的权柄力量。”
“但是,你并未真正学会去掌握这份力量,你得学着去掌握。”
圣师一边饮酒,一边道。
“很多事,其实没必要谈太多,你只需要知道,圣山有圣山的对手便是。”
“今日,你我对谈,谈天说地尽数自由,但是,我在修为层次上,比你走的路更远一些,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询问一些与修行有关的问题最好,毕竟接下来第七山的争锋,还是需要一些你在修为上的精进的。”
“你若是能够成为第七山主,很多事你都会知道,浪费你我对谈的大好时机,来了解一些你本该知道的事情,想想都会觉得亏。”
安乐闻言,立刻明白了圣师话语中的意思。
在他结束与圣师的对谈之后,便是第七山的开山,选出属于第七山的圣山山主。
圣山的山主拥有于圣师对话的资格,因此圣师才说,成为山主之后,这些问题都能够容易得知。
而如今,浪费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些事情,其实性价比并不高。
安乐闻言,抓住了腰间的竹剑青山,他看向了圣师,道:“我曾在追杀二皇子赵沛的路上,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剑意一名赤心,二名山河,取简单与繁复之意。”
安乐说道。
圣师端坐大石,微微颔首:“你且全力以赴朝我杀来。”
话语落下,安乐从大石上飘然而起,握住竹剑青山,气血与心神交织,眉心之中,剑气开合,霞光漫漫!
赤心一剑,有风雷于剑尖之上蔓延滋生,四散交织。
朴实无华的一剑,就是如此简单的往前一递,却像是锁死了周围的空间,让人无处躲避。
圣师饮了一口酒,不由一笑,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寻常的铁剑。
握住铁剑,亦是朝着前方一递,与安乐的姿势,动作俱是相同,甚至毫无偏差。
可是,安乐只感觉这一剑,让他无处躲避,仿佛那一剑已经扎入了他的心口,绞碎他的心脏!
剑尖与剑尖碰撞,安乐只感觉死亡在这一刻,瞬息可以降临。
当剑气消弭,被拂散而去后,圣师爽朗的笑声响起:“不错的剑意,剑客本就该简单,递剑的目的,便是为了杀敌,可你的简单,还不够简单,你所得的小圣令中,曾有一式剑招‘剑气近’,天地万物剑气近,一切皆可为剑,皆可杀敌。”
“繁杂之中蕴藏着简单,简单中孕育繁杂,才是真正的道理。”
“赤心山河,该是一种意,而不是区分开来的两种剑意。”
“你既然掌握简单的剑道,却又将剑意分成两股,那如何谈得上是简单呢?”圣师说道。
安乐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万古奇才】道果微微颤动,让他的感悟在这一刻,不断的攀升。
通神剑体似乎有剑气交织流转,与所产生的感应相互呼应。
圣师坐在大石上,望着沉浸进入感悟状态的安乐,那难以记住的面容之上,流露出一抹欣赏之色,似乎对安乐这般稍稍指点就能够进入如此感悟的天赋,颇为惊讶。
剑气,剑术,剑意,剑道……
在意的后面,便是领悟一种道。
但是,实际上世间真正能够踏足到一条道上的人,着实是太少,修行到了深处,其实便会是寻道的过程。
走寻常人走过的路,是无法走到极致,而道……便是极致。
唯有极致,方能开道。
安乐,有开道的可能性。
赤心山河,这是安乐将两种剑意缓缓融合在一起的过程,眉心泥丸宫中,心剑在绽放异彩,七彩色的光辉之下,在映照着剑意。
安乐的感悟过程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安乐便睁开了眼,眼眸中带着精亮的光,他继续询问圣师,在迎客松前握着竹剑舞剑。
他将自身所掌握的剑术,展现给圣师,向圣师一一的探寻。
圣师俱是能够给出属于他的指点,这份指点不是固有的方向,而是一种大方向上的引导,让安乐能够自我的感悟出其中的真谛。
从赵黄庭那儿所学的词牌三剑,安乐也是展示了出来。
圣师点了点头:“能创出此剑法者,的确有不俗的剑术上的造诣,已经模到了道的门槛,不过,想要真正开出一条道,却还差上了一些,颇为可惜。”
“若是在五千年前,应该能够轻易踏足十境,可如今……自然就难了。”
“不走出一条属于自身的道,难以踏足十境。”
圣师轻声道。
安乐闻言,心头也是存在些感慨,圣师活了漫长的岁月,自然不需要去欺骗他什么,既然这般说,那老皇叔在五千年前,定然是可以踏足十境的。
可惜,生错了时代。
“圣师,为何老皇叔在五千年前能踏足十境,而如今反而不能了?”安乐问出了心头的好奇。
圣师饮了一口老黄酒,壶中的酒已经过半,他看安乐好奇,便开口道:“因为五千年前的中土,龙脉纯正且磅礴,与中土皇朝之间的联系亦是根深蒂固,龙脉强盛,等于说是气运强盛,自然能反馈于强者,让强者更加容易破境。”
“上古时代,有人族皇者以九条龙脉铸就了九座古鼎,聚天地气运,故而强大的修行者容易诞生,十境、十一境的修行者,并非凤毛麟角,形成了诸子百家的纷呈乱世,万年前,那风华绝代的帝皇,结束了诸国乱世,并且自称帝皇,聚纳了九鼎,天门后仙人以长生诱惑帝皇,欲取九鼎入仙界,掠夺人间气运,那一战,仙人陨落无数,帝皇也陨去。”
圣师的话,让安乐心头震动,感觉像是一卷磅礴且浩大的画面,缓缓在他的眼前展开。
“那聚人间气运的九鼎呢?”安乐听的入神,不由问道。
“放心,人间气运还是归人间,因为我说人间气运不得入上苍,上苍便不敢再取。”
圣师轻声道。
“至于那九鼎,则是被破去了镇压龙脉的功效,人间龙脉不再被束缚,而那九座古鼎,一座入上苍,一座入始皇陵寝。”
“上苍便是仙界的称呼。”
安乐闻言,顿时感觉到奇怪,九座古鼎,一座入上苍,一座入始皇陵寝,那还剩下七座呢?
圣师似乎感应到了安乐疑惑的目光。
那难以铭记的面容,变得愈发的朦胧:“剩余七座,我暂时接管。”
安乐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七座圣山,难道……
便拥有七座曾经镇压龙脉的古鼎?!
圣师并没有正面回答安乐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中土龙脉没了九鼎镇压,自由扩散,虽然诞生的强者数量少了,却并非没有,而五千年前爆发了一场大变故,诸多异族首次破入中土,在中土大地肆虐,百姓生灵涂炭,修行者死亡无数,凌乱了整座天下,污浊了龙脉,龙脉气运被异族分走了些许,从那以后,强者想要破境就愈发的困难……”
“龙脉气运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人间天师府便是走的探寻龙脉气运之路,诞生一种紫气金莲,你的身上,便有千年紫气金莲的种子力量。”圣师看向安乐,笑道。
安乐模了模丹田气海,那颗千年份的紫气金莲种子,便落在其中,至于如何让其绽放,安乐暂时未有头绪。
千年份的紫气金莲种子,肯定比二皇子赵培所获得的那二三百年份的紫气金莲要更加难以绽放,所需要的气运量就大不相同。
圣师说到这儿,便未曾再继续说,而是以手指轻轻叩动酒壶。
天地间的雨在继续下,迷蒙了整座扶松山,遮蔽了视线,干扰了感知。
此刻,哪怕是元蒙皇帝亲至,以元神探查,怕是都无法破开这份迷蒙的雾气,感知到山中的情景,聆听到安乐与圣师的对谈。
“既然谈到了这儿,我便与你说一说人间那些顶尖的江湖势力吧,这些势力,莫要看皇朝当尊,但是,他们任何一座都非省油的灯,你且看那位元蒙皇帝,虽然心有气魄,可迄今为止,依旧不敢轻易对任何一座江湖势力动武,为什么?因为没有把握。”
“天师府的紫气金莲以气运为养料,与气运息息相关,其实代表的是一种责任,天师府作为人间两大道门之一,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存在,将道门兴衰,与人间气运捆绑,虽是讨巧,却同样承载了责任。”
“真武观,没什么好说,与上苍相勾连,走的是上苍的长生之路,真武观中有真正的飞升者,飞升上苍,以另类的方式,求得长生,可正是因为踏足了上苍,才知道那长生并非真正的长生,所以,真武观飞升的仙人们,才想要打破人间与上苍的壁垒,回到人间,因为,唯有在人间,他们才是长生。”
“佛门三寺,烂柯、感业与莲华三寺,彼此之间互不交融,各有各的道,其实,说来你也不陌生,过去、现在、未来便是三寺所修的力量,他们在追寻和掌握岁月的力量。”
“至于剑池宫,剑道宗门,自然是以纯粹着称,铸剑、练剑便是剑池宫的根本,纯粹的剑道方能在遭遇了五千年前大劫的中土大地上,破开十境的壁垒。”
“地狱府……听其名头便可知其根本目的与追求,这个世间有上苍,有人间,可是……并无地狱,无轮回,你兴许会问,那世间死去的亡魂去了何处,那便要谈及圣山的对手了。”
“可不管怎么说,地狱府的理想很丰满,可想要真正开地府,开轮回,太难。”
圣师轻笑着望向安乐,给安乐分析和描述了如今的人间诸多江湖势力。
从圣师的口中,安乐才明白,这些江湖势力皆非寻常。
当酒壶中最后一滴老黄酒,被圣师饮尽,圣师的面容上顿时流露出怅然若失之色。
“喝完了。”
圣师言语中尽数是慨然,更有几分遗憾。
“我很老了。”
“老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年岁,很多很多年前,圣山只有一座,我耐不住寂寞,才开始开山,开了第一座山,遂又有第二座山,第三座,第四座……”
“每次开山,我都能回到人间走一遭。”
“人老了,就会怀旧。”
圣师看向安乐说道。
“你请我喝的酒喝完了,该我请你了。”
圣师那张无法看清楚真正面容的面颊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抬起手,屈指一叩。
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凝滞似的。
安乐便见得周围的一切流转,圣师带着他,仿佛在时间中横渡。
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开在路边的小酒家,飘洒的酒家旗帜,在细雨中沾染了雨滴,四周生长的青葱绿草,生机盎然。
圣师亲切的拉着安乐对桉而坐,呼喊着让掌柜的上酒菜,所说的话语,很古老,古老到安乐都有些听不懂。
并不是这个时代的话语。
一坛酒很快端了上来,摆在了桌上,还有切好的一块水煮的大肉,摆在了安乐的面前。
圣师给安乐倒了一杯酒,酒液以陶碗装载,清澈可见底。
“请。”
圣师笑道。
安乐伸出手,然而,手掌却是直接从碗中穿了过去,像是这碗酒是摆放在过去的岁月中,安乐生在现在,自然难以拿住这碗酒。
圣师笑了笑,喝不到便喝不到,真正能够陪他喝这杯酒的,太少了。
他能带安乐来这走一遭,亦是因为安乐入得了他的眼。
“这是很久很久以的一间小酒家,那时候,我第一次下山,便在这酒家中吃酒吃肉,那是我记忆最为深刻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人间烟火,这般美好。”
圣师喝起了酒,吃起了肉,自顾自,未曾理会那不服气的想要抓住那酒杯却不得的安乐。
“吃完这顿酒肉,你我的对谈便算是结束了。”
“每一次对谈,都是我回到人间,回到记忆中的地方,喝酒吃肉的日子,人间烟火,最抚人心,一顿酒一顿肉,时刻让我铭记,我还是人,让我不会迷失。”
“安乐,李幼安与我对谈,我给他留了三缕剑气作为赠礼,他的天赋确实不错,未来定然能踏足十境,他悟了过去与现在,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十境便是他的极限了,因为他悟得过去与现在,还差了一些。”
“这顿酒肉结束,你我对谈便结束,所以,我也会送你一场赠礼,这是规矩。”
圣师笑着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安乐满头大汗,眼眸中闪烁着不屈,依旧在尝试着抓那摆在桌子上的一碗酒。
明明酒就在那里,明明周围的画面,与现实无异,可是他就是无法抓住那碗酒。
“安乐,如果有一日,这个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需要你如一团火,燃烧到极致,照亮世界,以你的死,来换取它的活,你可愿?”
圣师饮酒,面容愈发的模湖,酒液自他的唇角滴落,滴在了桌上,那桌子却仿佛湖面一般泛起了涟漪。
安乐听得圣师的话语,眼眸微微一凝。
他抬起头,看向圣师。
圣师看不清模样了,仿佛不处于这个世间,身形也扭曲而变换,难以捕捉到真实的身形与容颜。
但是,安乐看到了一团团灰色的气流,在圣师的周身萦绕,每一缕灰色气流都沉重如一个世间的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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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死,换取世界的活?”
安乐摇了摇头。
“我非圣人。”
“若可以,我想要活着,让这个世界……也活着。”
“若不可以。”
“我不愿。”
安乐说完。
一缕灰色的岁月气,自面板之中涌动而出,绕指柔后,融入指尖。
桌子上。
那一直无法抓到的一碗酒,随着岁月气涌入掌心。
安乐终于稳稳当当的抓住。
宛若掌握了岁月。
在圣师那一直平静且深邃的面容上,浮现出的一抹讶异之中。
一口饮下,这碗万年前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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