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非尘乖乖巧巧的坐在叶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妃道:“今儿非尘是正主,我带瑞儿来是让他向你赔罪的。”
叶非尘赶紧站起:“老太妃言重了,晚辈的事竟劳累老太妃动身,非尘深感不安。”
老太妃轻轻摆手:“你这丫头太谨慎了些。今儿瑞儿是来赔罪,我却是来会老友的。他自个做错了事还想要我一个老太婆帮他赔罪那是不可能的。你们的事自己说清楚,我和你祖母去她那说说话。”
叶老太太便也起身,携了老太妃的手:“非尘,好好招待瑞世子。”
“是,祖母。”叶非尘恭送两位老人。若老太妃是帮景瑞赔罪的,她哪里受的起啊。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祖母今日竟出现在前厅而没有让人将老太妃直接领到静安斋。
“把东西都拿进来!”景瑞同样起身,恭送走两位老太太之后便对着外面命令道。
叶非尘看着被景瑞带来的人抬进来满满一大箱子的黄金还有十坛佳酿,眉头轻轻动了动。
满室都被那黄金的光芒给映忖出金黄的色调,直将边上相府的下人们晃花了眼。也让许多羡慕、惊叹的视线落到了叶非尘的身上。
“叶大小姐可以亲点一下。”景瑞站在箱子边上淡淡笑道,笑容里依旧是不可一世的表情,只是眸子里已没了往日的虚浮。
“星儿,叫程大娘派人来把这些东西抬到无尘院去。”叶非尘吩咐完,就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是瑞世子亲自送上门的,定不会有差错。叶府景致比不上王府艳丽,瑞世子可有兴趣观赏观赏?”
景瑞直接越过叶非尘率先离开大厅,“方才你可是答应了你祖母好好招待本世子,那么便尽量把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左右他是陪着曾祖母来的,曾祖母不离开他也不可能先行离开。当然,他也不否认,对于叶非尘他有点好奇。
管家付襟看着两人离开,又看着很快就来到大厅的程大娘让人把那满箱黄金搬走,眼里竟有点肉痛的感觉。五千两黄金,那可是五万两白银啊!
他随后也急急的出了大厅,往禧宁居走去。
将景瑞领到叶府的小花园,叶非尘发现景瑞的走路速度很慢,而且脸色有点白,虽然很想再让他多痛一下,但想到若是他太弱走着走着晕了过去就不太好了,便提议休息。
“这会日头升起来了,我们去那边的亭子坐着休息一会吧。”叶非尘主人的姿态做的十分足,而且十分得体。
景瑞没有拒绝,虽然说坐着对他而言也是煎熬,但是走起路来会更加不舒服,尤其是出汗后更难受。不过未免煎熬,他并没有坐,而是斜靠在亭柱之上,这是目前最舒服的姿势。
原本爹娘还有他自己都偏向于等身体好了之后再上叶府赔罪,或者干脆不上门,直接让管家把东西送到便是。哪知曾祖母却是提出她也要上叶府坐坐,让他也跟着。府里没有人敢反对。
事实上他也清楚,曾祖母是对他有些失望的。之前她夸叶非尘比自己好,这句话绝对是真实的。这次让他拖着伤体来叶府,可能就是让他长长记性吧。昨日的事是丢人,但若以后还那么傻,被人利用的还不知道怎么反击才叫真正的丢人。
吃一堑长一智而已。
不过……他看向已经自顾自开始吃起亭中桌子上水果的叶非尘,有些疑惑。要说她虽然年幼失母,但日子也是一帆风顺的,怎么就像个狐狸一样的狡猾呢。从她回望都到现在,遇到的问题也不是一两件,似乎次次都没有对她产生影响呢。
若要说吃一堑长一智,那她吃多少堑?想来也不可能。那么?她是天生多智?
说实在的,景瑞一向觉得自己聪明之极,念书学什么都轻而易举。所以要他承认叶非尘天生多智且似乎比他多智很有难度。
“叶非尘,本世子觉得你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小丫头呢!”想着就说出了口。
叶非尘眉头轻皱,不过一瞬就笑了起来,“瑞世子,直呼女子姓名可不是君子该做的哦。至于瑞世子的夸奖,我就收下了。”
景瑞一噎,别头道:“本世子何曾夸过你?本世子是说你明明就已经十二岁了怎么还长得这样瘦小,脸还那么胖,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叶非尘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只听到了一个字——胖!这绝对是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喜欢的字眼。
她哪里胖了?婴儿肥婴儿肥懂不懂?好你个景瑞,先害她身体受伤,现在是想从心理上打击她吗?
‘嘭!’叶非尘从桌上的水果、坚果中挑了个核桃,用了八成力往景瑞的**上打去。景瑞才十六岁,叶非尘完全当他小屁孩,所以做这个动作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让鬼队的人甚至景瑞的护卫都看得呆了。
这这……这是自家小姐/叶府大小姐做得出来的事?
虽然景瑞的护卫看见了叶非尘的动作,但一方面被惊呆了,一方面自认为自家主子肯定躲得过,所以没有一个人动作阻挡或者出言提醒。
而由于景瑞之前别过头时情绪还有点起伏,完全没有料到叶非尘这神来一手,所以很不幸的中招了。
‘啊!’景瑞惊呼,条件反射的想去模模,但是手一动就硬生生的从半路折了回来,微带颤抖的放在身侧,他满脸阴沉的看着叶非尘:“你做什么?”
‘呀!’叶非尘正在用帕子擦手,闻言仿佛被惊了一下,大眼睛觑了眼掉在地上的核桃,又不着痕迹的从景瑞腰部以下晃过,恍然,十分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刚才手滑了。”
“你、分、明、是、故、意、的?”景瑞真的很气,气得恨不得想一圈把桌上所有的核桃砸个粉粹!
叶非尘扭扭帕子,大眼睛忽闪忽闪,脸色绯红:“瑞世子怎么可以冤枉人家,真是羞人。”
‘噗’,景瑞要吐血。羞人你个大头鬼?这真的是在泉州叶府养大的名门千金?不是从乡下来的地痞无赖?一个姑娘说砸人**就砸人**,神情变幻比演戏的名角还来的快,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在天字部整天摆一副端庄样。
叶非尘见他脸上黑气弥漫,扯扯帕子,又拿了个核桃,轻轻的在石桌上敲啊敲,看到景瑞防备的神色才继续开口。
“瑞世子不是说了吗?我长得这样瘦小,那没有力气也是正常的,这样敲着敲着手打滑敲飞了也是正常的;而且世子不是也说我脸太胖了吗?脸上胖了不小心挡着视线,不小心把世子砸到也是正常的。总而言之,出意外也是正常的。”
叶非尘委屈道:“世子可别冤枉人,我可没有故意砸你。一切都是正常的。”
好!好!好!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丫头。他不过随便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她就在他伤口撒盐,还一副有理的样子。这脸皮有够厚的。
景瑞冷着一张脸,走到桌边。叶非尘还想他不会恼羞成怒动手吧。就见手中的核桃被他夺了去,然后见他大掌一拍,移开手,核桃已经开了,虽然……碎的有点厉害。
“你要吃多少,我给你拍!”
叶非尘微讶。
景瑞看了心情颇好,他道:“以后我尽量不惹你。你也少给我使绊子。”
叶非尘努努嘴,就是要让你明白不要和我作对,不然我会通通报复回来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叶非尘淡淡道。说话的同时很细心的将景瑞拍碎的核桃里面的果肉挑了出来。
一口吃下,她笑:“味道不错耶。”
满园花开,却仿佛都没有这个笑容灿烂。景瑞愣了愣,移开眼,坐在叶非尘对面。他明白叶非尘只是摆明了态度。好,她记着;坏,她更记着。
“你准备做什么?”景瑞看了看亭外的风景才看着叶非尘道。
叶非尘明白他这问的是她准备怎么样对付大皇子。看到她睚眦必报的本性,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的放过大皇子了。
“什么都不做,等。”叶非尘拍拍手上的琐屑。
“你倒是耐心。”
“那不好吗?你刚才还和我说不要我给你使绊子?”叶非尘笑道,“要说你和他的仇结的似乎比我要大,我要是出手给解决了你就会甘心?再说了,现在你又能做什么?”
“等。”景瑞忽的笑了笑,说了这一个字。
叶非尘翻白眼。
不过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毕竟大皇子被皇上给禁足了,想要做什么也是不行的。当然,他们不做什么大皇子不一定忍得住。到底是天之骄子呢。这次没讨到好反而损失了爱马、被皇上罚,他又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之后两人没有再聊这些,反而是就文学诗词上的话题聊了许多。叶非尘对景瑞有些改观,原来他读书真的还不错,月复内真不是草莽。而景瑞只有用惊异两个字形容了。虽然书阁挂诗的事以及写字的事让叶非尘有了些才名。但一开始他们可都认为她几乎等于一个文盲。
通过一番交谈,他才真正认同了她有真才实学,而且才华极好。其实她在天字部比较低调,除了挂诗和写字外没有什么凸显,所以后来有她的才名流传也有她那诗是别人作的、仅仅会写几个字的说法。如今他敢肯定后面一种说法绝对虚假。
等老太妃身边的安嬷嬷来请景瑞的时候,景瑞颇为感叹道:“真是让本世子刮目相看。”
叶非尘起身道:“彼此彼此。”
就此别过。
老太妃和景瑞没有留下来吃中饭,叶非尘跑到静安斋蹭饭。
“祖母,您和老太妃说了什么呀?是不是讲你们往昔的事情?”
叶老太太觑了她一眼:“那么好奇?”
叶非尘不住点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叶老太太道:“我发现我对祖母了解的好少,最近看了些话本,发现祖母还有老太妃以及太皇太后的经历都很传奇。好厉害的样子!”
叶老太太手顿了一下,严肃道:“什么话本?那种书就该毁了。你清闲了啊?还有时间看话本?”
叶非尘脖子一缩,完了,光顾着好奇了,自己嘴快把自己给出卖了。
“只是极少极少时候看看,真的!”叶非尘一本正经道,“绝对不会影响学业!”
“那些书上也没讲什么真的东西,以后不要看了。”书上记的光鲜亮丽的一面会让人热血沸腾,那阴暗的一面又往往是胡乱揣测。因为真正的阴暗都会是秘密。
“那什么才是真的呢?”叶非尘嘟嘟嘴。
叶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训她。仿佛记起在和她一般年纪时候的自己,也有许多的好奇。于是她难得的开口:“我说给你听。”
叶非尘赶紧坐正身子,做洗耳恭听状。
叶老太太无奈的摇头,开口道:“太皇太后、老太妃、我还有李府的已逝的老祖宗,四人都是名门闺秀,自小的手帕交。后来太皇太后和老太妃一同入宫;已逝的那个伙伴也嫁进李府;我不肯嫁到泉州叶府,想退婚,结果你祖父跑到望都修建了叶府,我也出嫁了。之后我上了战场,你祖父也跟在身边,虽然中间有停战,但没有停息多久,兜兜转转,等一切平定下来差不多过了二十年,你祖父一介书生,没有看到天下太平。之后二十年我回了泉州。”
说完闭口不言,沉默中。
叶非尘嘴角垮下,“没有了?”
“你还想听什么?”叶老太太脸色更不好。
虽然知道刚才的话题肯定让祖母想到了一些伤心往事,但叶非尘还是硬着头皮问了:“我就是很好奇一件事。我看史书,景隆帝是在景玉帝继位十年之后才驾崩的。为什么景隆帝会那么早退位啊?”
叶老太太忽然盯着叶非尘,叶非尘微僵,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方才祖母的眼神中的一股严厉。那种严厉几乎让她呼吸不畅,祖母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仿佛她触碰到了逆鳞。
但就是一秒过后,叶老太太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龙体有恙。”
“哦,原来是这样啊。”叶非尘聪明的不再多问。
等叶非尘离去,叶老太太难得的遣了崔嬷嬷去做别的事而让程嬷嬷陪着。
“今日小姐的话可是让老祖宗忆起不开心的事?”程嬷嬷直言。
叶老太太摇头:“都二十多年了,回忆起老伴的离开并不会总那样难受。”
“那老祖宗为何发愁?”
叶老太太眸光微动,混沌的眸光闪过一丝亮光:“今日非尘问起了景隆帝。她竟然对景隆帝好奇了!”
“这……小姐自小喜欢研究些野史怪谈,景隆帝当时退位是有些突然,小姐也许只是好奇。”程嬷嬷道。
“若是那样就好。我是怕她真的看上了景飒聆那小子,连带着他的父亲也在乎起来。你知道那丫头的,看似严谨实则散漫,对不感兴趣的东西全部都看也不想多看一眼。”叶老太太身子往后靠去,叹了一句,“昨夜非尘拿出了素真教给她的医术,看了许久。而且,景飒聆那小子傍晚时见了她。”
“难道是荣亲王身子有恙?”程嬷嬷讶然。将景隆帝退位的原因、医术还有荣亲王三者联系起来,似乎只能得到这样的信息。
“也许吧。那丫头倒是上心,但是……似乎走错了方向。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绝了她的意。”叶老太太想了想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快到玄怡的忌日了吧,再往后就是非尘的生日。”
程嬷嬷一笑:“老祖宗的生日可是在小姐之前。半个月后是原相爷夫人的忌日,一个月后是老祖宗的生日,那之后再一个半月才是小姐的生日。”
“半个月后……我带着非尘去趟通禅寺。”叶老太太的声音忽然有些飘渺。
程嬷嬷低头道:“嗯。老奴今日开始准备。”
“我的生日就算了,非尘还有两个半月就十三岁,倒时给她庆庆。”
程嬷嬷准备说什么,叶老太太继续道:“等她十三就真的可以给她选良人了。”
程嬷嬷默然。
叶非尘带着一肚子疑惑回了无尘院,想不出叶老太太的态度为何会是那样,但她更确定了景隆帝的病有古怪。
翻来覆去的睡了午觉,才让星儿梳好妆便有人拜访。
“赵姨娘来了,只带了一个丫环,是从小路过来的。”
叶非尘顿时收理好思绪,眉头挑了挑,挂上浅笑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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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有努力了……